大少夫人已心生悔意?。
但漪容并?没?责罚她,她和丁妈妈再次对视一眼,觉得指不定还是能办成的。这事她和几个弟妹在陈夫人病榻前一道?商议了好几回?,路氏一向脾性不错,没?为难过崔家,上回?她入宫拜见也没?受到任何刁难,值得一试。
“您也知道?,六郎的几个妹妹都是待嫁年华。可咱们家如今能相看的,比之从前差了一等?,臣妇和婆母想着,愿您能在随扈江南时将她们带上,让她们陪您说说话,也好回?来后咱们再给她们相看如意?郎君。”
大少夫人满脸是笑地说完。这事路氏若能答应,或许日后还能求别的事情。
漪容拉住气?得浑身?发抖要冲上去动手的睡莲,问:“这事,崔家几个姑娘知道?吗?”
丁妈妈抢白道?:“事关?姑娘们的婚姻大事,怎好让她们知道?呢?”
她亦是满脸赔笑。
行香呵斥道?:“在皇后面?前,岂有你插嘴的份?”
不消任何人吩咐,就有两个宫婢拖着丁妈妈下去。行香看得出这是在当家夫人身?边颇有体面?的老仆妇,受年轻小辈的尊重惯了,在宫里竟也敢托大。
大少夫人吓得连忙起?身?,想求情又不敢,双手颤抖看向上首的皇后。
漪容的目光冰冷。
这一家人,是怎么想到来求她帮忙的呢?
她们大约从未想过,若她真的帮前夫家的姑娘嫁人,她在皇帝面?前会是什么处境。
进宫给她请安的贵夫人们常常会说各家的闲话,她也知道?崔家姑娘能相看的年轻郎君其实都还不错,毕竟崔家还有祖上传下来的爵位在,她也特意?表达过对崔家姑娘的亲厚,哪里需要她再帮忙?
漪容移开视线,冷道?:“幸而几个姑娘都不知道?,不然羞都要羞死了。”
“行香,我很不喜欢崔家的大少夫人。”她转而微微一笑。
行香会意?,道?:“奴婢遵命。”
大少夫人原地怔愣了好一会儿,路氏的意思分明是会让所有和崔家有所来往的夫人都知道?皇后不喜欢她,日后那些宴席赏花会,谁会冒着得罪皇后的风险再邀请她?
她日后怕是再没有任何颜面?。
大少夫人呆愣愣跪下,膝行好几步,脑中一片浆糊,哭喊道?:“皇后,皇后......”
漪容没?再看她,起?身?进了内室。
睡莲紧随其后,愤愤道:“奴婢真没想到崔家人竟这么不要脸,简直狼心狗肺!不愧是说愿意?和您继续做亲戚的,难不成他们从前将您当做亲女儿看了?真将自己当做了您的娘家不成?六几个姑娘对您是真心的好,您生病时一直陪着您,五少夫人对您也不错,其他人不就是寻常兄嫂公婆,还把您卖了,怎好意思求您给崔家做面子?”
她呸呸几声,惹得漪容忍俊不禁。
漪容道?:“从前的事,我后来很明白,谁都无法违抗陛下。但今日......”
她想想又觉得好笑,道?:“真是不可理喻。你命个嘴皮子?利索的人去回?禀陛下此事,一五一十说了,省得陛下从别的地方听说了。”
睡莲仍是不高兴极了,等?到午后范英母亲和密国公夫人求见才重新挂上笑容。
范英母亲姓张,是个爽朗的中年女人,笑容满面?说了几句闲话后,漪容看出她有话要说,笑盈盈问道?:“可是有何喜事?”
张夫人喜笑颜开道?:“是静纨有喜了,快两个月了。”
“呀,这真是没?想到!太好了!”漪容忽又想到什么,“前几日她还和我一道?跑马过,可有事?”
“这丫头淘气?惯了,不碍事,”密国公夫人亦是笑道?,“范将军定了要留在京中镇守,静纨不懂事说要跟着南巡,这下得留在家中了。”
她看向漪容,语带解释。
裴家姐妹原本都是要随侍漪容的,漪容道?:“这确实是没?办法的事,二位回?去后告诉静纨,让她好生养着,日后我一定给她补上出游的机会。”
两位夫人都起?身?谢过皇后的厚爱,漪容又大手笔赏赐了一番。好友有孕,虽错失了这回?南巡的机会,但总归还是好事。
聊了好一会儿后,两位夫人默契地含蓄地提了几句帝后子?嗣的问题。张夫人曾有很长时间管过皇帝还是景王时的王府内务,密国公夫人则是皇帝亲舅母,都算长辈。
二人话说的漂亮,也是真心实意?的关?心,说了几句后就告辞了。
她们走后,漪容不知范英会不会特意?给陛下报喜,派人去告知一声,这孩子?将来还要叫他表舅呢。她自己则是躺在小菱州卧房里临窗的榻上闭目养神。
明日还要再商议南巡路上的事宜......
漪容想到什么,问睡莲道?:“方才两位夫人的话你也听见了,你说宫外会有议论吗?”
睡莲掩嘴一笑:“就算要说,主要说的也不是您呀。”
漪容诧异地挑挑眉,睡莲低声道?:“奴婢听说外头也有人议论的。但是呢陛下的皇父就只有三子?,皇兄无子?,如今陛下又......要说也是有人猜郑家皇帝有何不妥当,说您的也有。只是谁敢大大咧咧到处去说呢?不过都是私下偷偷议论罢了,要是被陛下知道?么......”
闻言,漪容忍笑道?:“快别说了。”
笑完,她有些烦闷,因为崔家人的无耻,因为这段时日来的无措......
过往的场景桩桩件件,在她脑海中交替浮现。
她想到的第一件事,是自己在御苑里甩开崔氏的婢女独自行走赏花。漪容试着将自己抽离,远远观望那个名?叫路漪容的女人行走,微笑。
郑衍说他是在那时就看见她,看中她的。
她又想起?郑衍不无恶意?的那个要求。
若是她头脑清醒时,就该明白他就是故意?吓退她的。她当时怎会浑身?血气?上涌,不肯服软,执意?要让他自己放弃呢?
郑衍平时勤政爱民,对年老的忠臣会送人参补品,给下属和表妹的赐婚显然认真思?量过二人性格,对先帝,裕王等?人的余党也都克制了没?有滥杀。他虽然朝堂上强硬,但用帝王的权势作恶的一面?,似乎只有对她。
而非她自夸,她一向是个温柔的人,平日里也不爱言语上计较,不喜欢争执。只有在郑衍面?前,她发疯咬人,大发脾气?,阴阳怪气?......
这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