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出来后多嘴问皇兄的亲随,这又不是机密,他也就知道了皇兄是真的忙碌,每年屯田开垦,准备军饷粮草,巡逻边境,打仗,加上“没这心思”,身边从没有女人近身。
是什么天仙能让皇兄有了纳入后宫的心思?
不仅想要她这人,还要她心甘情愿。
宁王忍不住问:“难道是皇兄您离京前看上的姑娘,如今嫁人了您还念念不忘?”
皇帝笑骂道:“胡扯。”
“小门小户的女人等闲也见不到圣驾,”宁王猜测道,“那是哪家的夫人?想来是个倾国倾城的大美人,让您这般喜欢?”
皇帝眼前浮现起初见的光景。
她走在御苑中,步伐轻盈,身姿娉婷,一张清丽的脸含着温柔笑意,却又流露出一抹可爱的慧黠。
皇帝眼底浮起一丝笑意,唔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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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夜没有告诉崔澄,漪容转日就失了坦白的胆气。
还是算了吧。何必让此事困扰两个人呢?
白昼一日比一日长,漪容已经换上了夏裳。她有一个在羽林军的丈夫,想要知道些政事还是可以的。皇帝这段时日获悉有大臣在京郊大肆侵占良田,下令抄家彻查。
而她和三少夫人被陈夫人吩咐去她娘家看望了一回陈夫人的母亲,正值陈府小宴,来往的女眷又是兴奋又是紧张地聊着一个话题。
新帝登基了总要立个皇后的!
她们提到的人选有裴家双生姐妹,皇帝姑母临川大长公主的女儿,当世大儒的女儿......
三少夫人凑在她耳边,不屑道:“皇帝不急,太监急。”
漪容展颜一笑。
确实,即使皇帝不急着婚配,总有人替他着急。这些被人议论的姑娘,其中或许就有是自家放风造势的。
何况,漪容想不到皇帝有不立后的理由。
这对她而言实实在在是一桩好事。
从她上回入宫已经过了半个月,漪容渐渐放下心来。皇帝正事忙碌,又有一批皇后待选,哪里还会想到她?
这日午后,她坐在房里,低头给崔澄做一件新寝衣,有正院的婢女来请她过去。漪容放下手里针线,跟着过去了。
国公府静谧一片,路上榴花欲燃,绿叶红花,美不胜收。漪容一路摇着团扇,正房前的婢女掀起碧玺帘子,一阵凉意袭来,漪容朝她一笑,小步走到了陈夫人面前。
今日陈夫人精神不错,坐在窗边的一张美人榻上,笑呵呵地拉着漪容的手让她坐在自己的身旁,不动声色仔细打量。
蛾眉曼睩,无一不美。
陈夫人笑道:“你姐姐孀居寂寞,即使有太后尊荣,宫里也没个贴心人说说话。她一向都喜欢你,明日你进宫瞧瞧她去。”
漪容垂下眼,盘算着找个理由回绝。
可她要找什么理由才合乎情理呢?
见她没有如平常那样立刻答话,陈夫人拍拍她的手,问道:“怎的,你可是不情愿?漪容,你最初嫁到府里时我是知道的,你几个嫂嫂都不愿意和你打交道,是太后给你做脸。”
她又问:“还是你上回入宫和她拌嘴了?”
漪容连忙道:“儿媳怎么敢和姐姐有龃龉?”
说着,她又垂下了头,露出一截雪白柔嫩的脖颈。
崔太后对她一直都很好,在宴请各贵妇的宫宴上拉着她的手入席,知道她会思念家乡,还将越州的贡品珠茶香糕赏赐给她。
漪容抬起脸,柔声道:“娘,明日就是休沐了,不如咱们递牌子时和宫门监说一声,夫君和我一块去吧。夫君一直惦记姐姐,也想着给陛下请安呢。”
她实在想不出合理的理由拒绝。已是初夏,她要装作风寒都难。
陈夫人沉吟片刻:“也好,让他和你一道去就是了。”
漪容心下稍定,脸上绽出一个小小的笑容。
美人如斯,她笑了令人随之欣喜,若是蹙眉也令人怜惜。陈夫人移开了视线,语调平缓道:“好了,你回去准备吧。如今新帝已经登基两月,你入宫也别捡着素净的穿。”
漪容应好,起身道:“儿媳告退。”
她回去后揽镜自照,有崔澄和她一道去,皇帝......她觉得皇帝行事并不是很顾忌这些,想了想又忍不住想哭。
为何她就要经受这些,担惊受怕......
她看着镜中人,皇帝看上的大约就是这张脸吧。她手指拂过大开妆奁内的一枚金簪,又停住了。凉凉的簪子触到指尖,漪容咬咬唇,划伤脸她是下不了手的。
漪容起身退后几步,在镜子前慢慢转了一圈。
睡莲笑道:“少夫人看什么呢?”
说话间,水芝拿出了一件玫瑰紫的衫裙,请示:“少夫人您瞧瞧,明日穿这身可好?”
她看了一眼,随意地点点头,见水芝走远了,轻声吩咐睡莲道:“你去找块能束胸的布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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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一早,漪容趁着崔澄不注意,悄悄束紧了胸,身段平板不少。借着披帛,崔澄一时没有察觉出异样,笑着和她一道先去请安,出了大门。
崔澄扶着漪容的手上了马车,习惯性地将她揽入怀中,当即就感到了她的不同。他眨眨眼,茫然问道:“容容,你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