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砚雪从后面拥上?来,贴着她的耳朵,笑着闭上?眼。

两人休息一会便叫了热水,丫鬟们麻利地准备洗浴的香膏和刷子。

昭昭由着她们伺候,舒服地靠在浴桶边,新鲜花瓣飘了满桶,柔软的小刷子轻轻揉着背,一双有力的手?按压头颈。

她眯着眼享受这一刻的惬意,只觉是在做梦。才几天的功夫,府里就热闹起来,采买的丫鬟小厮各司其职,把园子打理得井井有条,光是伺候她的就有一个婆子,三个丫鬟,俱是动作?麻利,性?情?温和。

她每天饭来张口?,衣来伸手?,不消说话下人们就迎上?来,替她张罗这个那个,简直是神?仙般的日子,比许多府上?的大奶奶还气派。

宋砚雪待她也越发温柔体贴,精贵的头面五六套地往屋里送,天祥阁的点心成屉地往家里拿,更别说那些云锦绸缎,堆了整整半个屋子。

这样的日子,她就是过一辈子都不嫌烦。

昭昭这边岁月静好,却不知隔了一条街的陈家却是闹得鸡飞狗跳。

陈家长?房的独子陈允贤自去年在卫嘉霖的生辰宴上?对刘芸一见钟情?,自此想方设法地制造机会与刘芸相处。

郎有意,妾无情?。陈允贤虽也是风流倜傥,仪表堂堂,但上?赶着讨好刘芸的男子多了去了,自是没把他放在心上?。

陈允贤却是个死犟的,不撞南墙不回头,在哪儿跌倒就在哪儿爬起,每回被拒绝,伤心一晚上?,第?二日又跟打鸡血似的。

按照刘芸贴身丫鬟来说,就是个属苔藓的,粘腻得紧。刘芸见他顶着张俊脸,却专干些蠢事,成日冒傻气,起初也把当个乐子,后来相处着相处着,倒也习惯他跟在屁股后面跑。

一来二去的,两人还真就有了些情意,但止步于礼节之外,从未有过逾越。

陈允贤却是步步深陷,被美人的笑容迷花了眼,只等会试以后便上?门提亲。

他是真心要求娶刘芸,每日头悬梁锥刺股,学到昏天黑地,还真就考上?进士。

然后不等他欢喜,便听说了刘父属意宋砚雪的事,当场脸色煞白?,摇摇欲坠地回了家。

想自己除了家世,样貌学识都比不上?人家,又听说宋家那边也有意结亲,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成天跟他父亲闹。

陈父和刘父是政敌,一听儿子要娶他家女儿,气得连声骂他。

“你是故意气死你爹是吧?临州那么多闺秀你不喜欢,非要喜欢刘成的女儿!我告诉你,只要我在,就别想迎她进门。你的婚事你祖父已经定好伍大人家的嫡女,这段时间你给我老实呆在家里,不准再?出去惹事!”

陈思远气得胡子直抖,坐在太?师椅上?,冷茶一杯一杯往嘴里倒。

陈允贤心立刻凉了半截,想起芸妹就要被人抢去,大叫一声,激动道:“我这辈子就认定刘芸了。别人千好万好,都没有我的芸妹好!谁要娶那劳什子伍大人的女儿,爹要娶自个儿娶去!”

“你个不争气的竖子!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刘家女儿面前是什么窝囊做派,伏低做小,人家可高看过你一眼?简直是把陈家的脸面扔到地上?踩,你爹我好不容易在官场压刘老头一头,你尽给我败坏完了,今儿看我不把你打醒!”

陈思远气得满院子追着陈允贤打,从前院打到后院,急煞一众下人。最?终还是陈夫人将两人劝了下来,但陈父怒火难消,罚了陈允贤的禁闭,令他一个月不准出门。

陈允贤哪里等得了,只怕一个月后宋刘两家都交换庚帖了,连忙从墙上?翻出去,径直去武安侯府找卫嘉霖出主意。

陈允贤因为格外留意刘家的事,买通了好几个丫鬟,才偶然打听到这件事,所以卫嘉霖是不知晓的,一听宋砚雪那厮竟然要娶旁的女人,顿时气得心肝肺都在跟着疼,暗骂他朝秦暮楚,喜新厌旧,得了娇人却不珍惜。

因和宋砚雪对上?过,知道他为人阴险狡诈,昭昭失踪这件事他早就猜到几分内情?,只是见卫嘉彦失意怅惘,他便觉得痛快,再?加上?先前答应了昭昭替她保密,便没有多语。

这回会试他得了探花,宋砚雪却压他一头,整的好好一件喜事也没了劲。

卫嘉霖正不痛快,结果陈允贤就来递枕头来了。

他拍了拍好兄弟的肩膀,沉声道:“宋砚雪表面上?装得光风霁月,实则肚里藏着坏水,专干阴私事。即便刘娘子不是你心慕之人,我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她掉入泥潭。你别急,我有办法搅黄这门婚事。”

陈允贤感动得眼泪差点下来,抱住卫嘉霖的肩膀,道:“好弟弟,我就知道你有招,若真成了事,待日后我和芸妹成亲,生下一男半女,保准认你当干爹。”

这就般,卫嘉霖将陈允贤安置到厢房里,然后连夜去了落雨轩见卫嘉彦。

卫小羽守在门口?,只说他家郎君睡了,让明?日再?来拜见。为嘉霖却等不得,推开卫小羽便冲进卧房,撩开帷幔将卫嘉彦从床上?拉起来。

卫嘉彦几天没合眼,好不容易有点困意,结果就被人打搅,气得当场给了卫嘉霖一拳。

卫嘉霖生生受了他一拳,只觉心脉都被震碎了,捂着灼烫的胸口?道:“大哥有这力气,留着打别人吧!”

“你什么意思?”卫嘉彦听出点不同?寻常,当即正了脸色。

“我知道昭昭在哪儿。”

只这么一句话,卫嘉彦心脏快速收缩了一下,抓着他的领口?,凶恶道:“是你干的!”

卫嘉霖被他如狼似虎的目光吓到,怕再?挨打,立马哎哎哎了几声,挣开他的手?道:“不是我,是你那个好兄弟宋砚雪!他早就看上?了昭昭,趁你下江南便强占了她。这回昭昭出事,保准和他脱不了干系。你若不信我说的话,便将他拉到侯府来,我亲自与他对峙!”

卫嘉彦呆了呆,半晌没有说话,失魂落魄地盯着地面,仿佛遭受重击,心肝撕裂得疼。

明?明?卫嘉霖什么证据都没有,但当他说出那个名?字的瞬间,他立马就信了。

过了许久,久到双脚发软,有些站不住时,卫嘉彦抬起乌黑的双眼,眸中戾气横生。

他磨了磨牙,怒声道:“将你知道的事通通告诉我,不准遗漏任何细节,否则你今天别想直着出这个门!”

第68章 第 68 章 对峙

卫嘉霖端起桌边的冷茶一饮而尽, 神情渐渐收敛。

“自大哥南下,昭昭被大嫂赶出门后,我便一直在寻找她的踪迹。我万万没想到她一直藏身在宋砚雪家中, 与他同吃同住, 举止亲密,宛若一对佳偶。我母亲与宋家长房里伺候的柳嬷嬷有旧,偶然间从她那儿知道了?当年的几件官司。宋家大爷和弟妹通奸, 乱.伦生下了?宋砚雪。宋砚雪从血脉上?就是脏的,并且继承了?他亲爹骨子里的卑劣, 和亲姐纠缠不清,生生将人逼得?自裁……这样的品性?我哪里忍心让昭昭和他在一起?”

卫嘉彦愣住, 却是头一遭听说宋家的密辛,但?他整颗心都系在昭昭身上?,哪里有耐心听这些?乱七八糟的事,烦躁道:“宋家如何与我有什?么相干?说重?点!”

卫嘉霖自知理亏, 便故意说出这回事, 想美化自己后来的事, 证明他不是夺兄妻, 而是打抱不平。

见卫嘉彦当真有些?恼了?,他擦了?擦额角并不存在的汗,声音虚了?些?:“然后我就将昭昭带回了?侯府……”他睃了?一眼卫嘉彦, 见他面色沉了?沉, 拳头也?握紧了?,连忙护着脸, 找补道,“你别发火,听我说完。我刚把昭昭带回来她就中毒昏了?过去。我找遍了?全?临州的大夫都没用?, 只能去质问宋砚雪。没想到……他竟然承认了?。”

想到当时的耻辱,卫嘉霖吐出一口浊气:“为了?保住她的性?命,我只能将她送回宋家。她走时面如死灰,显然是被宋砚雪折磨已久。再然后,你就回来了?……事情就是这样。”

卫嘉彦闭了?闭眼,胸膛剧烈起伏,如同烈火浇油,久久无法平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