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嘉彦苦笑着?摇头:“找不?回她,我这辈子心难安。”
自那日起,他已?经?三天三夜没合眼,一闭眼脑海中便是她躺在血泊中的样?子。
他说服父亲出动了所有力量,几乎把临州查了个底朝天,连根头发丝都没能找到。
一个活生生的人,就?这么凭空消失了。
轿夫和梳头的妇人被他扣留下来严加审问,最后也是什么都没审出。
仿佛有一张无?形的巨网兜头罩下,他被一叶障目,只能困在原处,看?不?见迷雾之外的真相。
能找的地方都找了,今日已?经?是她失踪的第四日。
一个女子,四天没有踪影,会发生什么不?言而喻。父亲收回了所有人马,只说卫家对不?起她,愿意?将她的衣冠葬在卫氏祖坟。
所有人都在告诉他,昭昭找不?回来了。可他不?甘心,也不?愿相信,于是只能麻木地游荡在街上,去把那些找过的地方再找一遍。
如此?这般浑浑噩噩的,不?知不觉竟然到了穿花巷子。
他心中抑郁难以消解,正好宋砚雪家在附近,便敲了门找他聊几句。
肩膀被人不轻不重地拍了拍,卫嘉彦抬头对上他担忧的视线,忽然感到一丝羞愧。
来到宋家是偶然,但同时他也不?得?不?承认,他怀抱有别的目的。
全城都搜过了,除了此?处。
他顺着他肩膀望进去,里边静悄悄的,一应桌椅摆放整齐,没有任何?异样?。
说不?出是失落还是庆幸,卫嘉彦心中一阵复杂。最终,他还是按捺不?住心里的猜忌,推开?他往里走。
边走,边巡视周遭。
昨日会试放榜,宋砚雪和卫嘉霖双双进入殿试,寒窗苦读十年,成败皆在明天。
卫嘉彦拉了椅子坐下:“明日就?是殿试,你可有准备?”
“顺其自然吧。”
宋砚雪倒了杯茶,坐到对面,面上无?波无?喜,与往常没什么两样?,真要细说他眼角含着?抹光亮,看?上去心情似乎极为舒心。
卫嘉彦仍不?死?心,没接那杯茶,屁股刚挨到椅子便急切地站起身。
“带我看?看?她住的地方吧,上回走得?匆忙,应当落下不?少东西。”
“世子请。”
宋砚雪大方地抬起手臂,示意?他前方左边的那间?屋子。
卫嘉彦皱了皱眉。
“我记得?,这是你的寝室吧?”
他目中有寒意?掠过,宋砚雪任他打量自己,笑道:“家中虽清贫,但没有苛待客人的道理。我住在旁边的柴房,世子勿要多想,污了昭昭娘子名节。”
“原来如此?。”
他这话说得?尖利,卫嘉彦压下心底的不?舒服,抬脚踏入其中。
他径自走到床榻边,掀开?帷幔,里边空空如也,浅淡的香气萦绕鼻尖,是她惯常用的香。
卫嘉彦忽然眯了眯眼,抽出枕下压着?的一角嫩黄色布料。
他觉得?眼熟,展开?了看?竟是一件小衣,不?由怔住。
宋砚雪适时侧身。
卫嘉彦对他的反应还算满意?,视线重新回到手上。
这件小衣因为压久了,上面爬满褶皱,许是沾上了什么污渍,有浅淡的白?色斑痕。
想到她在侯府时就?喜欢鼓捣吃食,惯常用牛乳作为底子,做一些好喝的酥酪,卫嘉彦苦涩地笑了笑。
他看?了一会,正准备收进怀里,忽然被一线银光闪了眼睛。
衣料的内侧,似乎有片刺绣。
“世子。”
这时,旁边人忽然出声。
卫嘉彦抬头,挑了挑眉。
然后便见宋砚雪端了个绣筐过来,里边放着?各种布料和针线。
“世子一并带走吧。”
卫嘉彦虽被他打岔,但心思仍留在小衣上。接过绣筐放到床上,当着?他的面掰开?衣裳内部的褶皱,定眼看?去。
他呼吸加快,有种发掘真相的紧张,背心出了大量汗水,粘腻地粘连着?。
上面隐蔽地绣了三个小字,只有米粒大小,看?清的瞬间?,他脑中空白?,鼻尖泛起酸涩。
“怎么了?”宋砚雪好奇地上前一步,唇边浮起浅笑。
卫嘉彦摇头,感慨道:“原本她的本名叫‘李容昭’,我竟没问过。”
他本想递过去让宋砚雪自己看?,又觉不?妥,干脆连同绣筐一起收进怀里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