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卿喜欢这花?”
被这么一问,许玥倒是踌躇了,到底该不该横生枝节,水仙全株有毒,即便不服用,若放在室内日日嗅闻,对身体也有不小的害处。
容易失眠,精神亢奋。
说起来,这个知识点还是她看宫斗文知道的呢……
许玥将这些禁忌如实以告,就见天子脸色一变,眉头往下压,似有风雨欲来之势,这时,大太监却是开口了:
“竟是如此,奴才该死!”
扑通一下跪了下来,神情惭愧慌张,说话却十分通顺:
“京城常有冬日养水仙的说法,以此为风雅之事,宫中这些小子,听风就是雨,莽撞的紧,得了法子乐颠颠的献上来。”
“便是一片忠心也不该如此……”
这些话,看似是在请罪,实则告诉天子,宫人并不是故意,听听,京中早有这个法子,而且觉得风雅,那就是养的人不少了。
一来二去,他当个失察之罪,底下“莽撞”的小子,也不会丢了命。
要知道,刚出了一次刺驾,菜市口的血腥气还没散干净呢,此时宫中正是宁可错杀三千,不可放过一个的局面。
倒是个有担当的首领太监,能为底下人顶事。
许玥心中佩服,即便知道底下人没大错,又有几人会冒着掉脑袋的风险解释,为微不足道的下头人出头呢?
又后知后觉,自己好像当了一回挑事的反派?
还挺有趣的。
天子没有大发雷霆,先唤了太医过来问询,得知和许玥说的大致差不多,不是体质极其虚弱之人,这水仙妨碍不了多少。
便挥手让大太监起来,带着几分笑意的丢过去一个橘子:
“你这老货。”
大太监双手接了橘子,喜笑颜开:
“谢陛下赏赐。”
这个插曲过去,殿中的气氛放缓了一些,水仙花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支俊逸的玉蕊檀心梅。
桌上是一小团雪白的羊毛线,还有白瓷小瓶子。
许玥清缓平和的声音在殿中响起,让天子先看向羊毛线,一一介绍它的制作流程。
从洗毛去除油脂和杂质。
到将净羊毛通过梳毛变成羊毛条。
最后纺成一根根的毛线。
其中关窍自然不少,比如,洗羊毛需要的“药水”,还有梳毛机,纺线轮等等。
这些说实在的并不有趣,天子却听的津津有味,甚至眼神越来越亮,几乎不能坐住了,索性拆开毛线绕在手上查看。
柔软、细腻、雪白。
让人完全无法相信,这是粗糙又油腻脏污的羊毛制成的。
要知道,此前,世人眼中羊毛几乎是无用之物,杀一只羊除了羊肉外,只有羊皮可以卖几个钱,一次性的买卖。
现在不一样了!
羊毛,这不和人的头发一样嘛,年年都会长,年年都会掉。
只要有羊,就不愁没有羊毛。
天子一瞬间冒出了无数个想法,最终汇聚成一句话许卿旺朕!
不,还旺这个天下。
恰好,许玥介绍完了羊毛线,顿了顿,无视上面天子满的要溢出来的喜爱眼神。
认真开口道:
“陛下,关内虽有养羊的地方,但分布很散,难以形成规模,且有一言臣不得不说,农耕重于一切,羊毛虽好,却比不上可以饱腹的粮食。”
“羊毛之利极大,唯恐有短视之人改田地为牧场养羊,如前朝因蚕丝之利,改田为桑,殷鉴不远。”
她后面的话声音不大不小,却如巨雷一般打醒了天子,让其从狂喜中清醒过来。
改田为桑的后果,便是大小官员上下其手,坑害百姓,一斗粮食涨至百倍,百姓民不聊生……
“朕知晓了,决不会开这个口子。”
许玥提出了建议:
开互市。
东边不亮,西边亮,草原上的羊才是多如繁星,现成的羊毛摆在那里,大宗供应价格肯定更低。
而且胡蛮刚被削过一次,文大人这次出使十分顺利,第一批赔偿已经开始上路。
俗话说,打一棒子,给颗甜枣。
胡蛮大出血了,用羊毛安抚一下嘛,我们大周给钱的,要是嫌麻烦,直接用羊毛抵账也行,不过价格当然要更低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