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仅说她的孩儿是妖孽,还传的有鼻子有眼,比如她爹临死前发誓要祸乱陛下朝纲,甚至还得了胡人的什么大祭司施法相助。

借着外孙的皇室血脉,要让大周鸡犬不宁!

这么大的罪名扣在脑袋上。

从侍女口中得知此事之后,黄孺人惶惶不可终日,啼哭不止,还不等侍女去报告王妃,秦王传了话过来让她安心。

…………

“秦王殿下安。”

许玥隔了一日,轮值宫中,刚刚研好一砚墨,就听门外此起彼伏的问安声响起。

心中很是惊奇的望了一眼,只见其长相英挺,气度高华,举止威仪非凡,脸上确实有一道疤,但不是很明显。

或许因心急走的快了一些,也是并未遮掩什么,仔细些能发觉,其右腿滞涩迟钝,应该是有足疾在身。

可惜了,许玥想。

秦王和那位黄孺人已经被推到了风口浪尖。

眼明一些的人都知道背后有推手。

且项庄舞剑,意在沛公。

看似发难的对象是黄孺人,其实是朝二皇子秦王去的。

不过大多数人心知肚明又如何,此时人相信这些天象和预兆,八月时分,山东还上贡了一对白鹿,说是祥瑞,天子赏了东西下去。

天子和那些人精一样的大臣,不知道这些代表不了什么吗,当然知道。

接了祥瑞“白鹿”之后,他还找许玥吐槽过,当初在边关的时候,将士晚上打猎用来打牙祭,吃了不知几只白鹿、白豹、白什么的野兽。

“……吃都吃了,也没见天上劈一道雷下来轰死人。”

天子砸吧嘴,遗憾的说:

“倒是肉好像要嫩一点,挺好吃的。”

饶是如此,大家明面上都是相信的,因为自皇帝宣布自己是上天之子,在法理上占据了统治天下的正统性。

天象、符命、谶纬这些东西,就和天下绕不开了。

何况,官场上真的有一大批人对此深信不疑,所谓不问苍生问鬼神嘛。

对方这一次出手真的是掐准了时机,天时、人和俱在,要转圜极难。

这些日子风言风语闹得满城皆知,议论纷纷,规模之大,连文少卿正式出使胡地的消息都被压了下来。

正在请见父皇的秦王心中也明白,自己和黄孺人这件事很棘手。

最简单的应对办法:

让黄孺人这个罪臣之女,和腹中的孩子一起赴死,残忍却有效。

但要让亲生子嗣因小人举动去死,他怎么也咽不下这口气,也不会下这个手,为利弑子之人,夜半梦醒也不能安枕。

黄孺人又何辜?

想到这里,秦王对幕后之人更加痛恶不绝,实在太过狠毒卑鄙。

“殿下,陛下允您进去。”

面对秦王,大太监的态度依旧小心恭顺。

“有劳内官了。”秦王点了点头,赏了一个碧色荷包,里面装着一对珍珠,大太监收了之后,还是透了点消息:

“陛下这几日也不好过,起了口疮,疼痛难忍,饭都吃不了几口。”

他的话点到为止。

秦王一边担心父皇,一边也暗自松了口气,至少父皇也是纠结不舍的。

…………

殿中。

父子对谈,许玥作为起居郎手拿笔准备记录,光明正大的听。

“朕已经知晓你的来意了,你的那个孺人有孕几月了?”天子扶着额头问,说话时不小心牵扯了一下,痛的口水一下子布满了口腔。

“禀父皇,已经七月有余了,不久就能出生。”

二皇子秦王柔和了神色,和父皇说起自己已经起好的名字,男孩叫什么,女孩儿叫什么,还有备好的居室、奴仆。

连长子想送给幼弟或幼妹的鲁班锁都说了出来。

忽然,秦王起身走近几步,在天子面前半跪了下来,苦笑道:

“父皇,我虽自认不是慈父,但亦有怜子之心,正如您对我们兄弟姐妹一般,如今谣言四起,直指幼子。”

“……我心如刀割。”

天子见爱子如此,也叹了一口气,拍拍他的肩膀:

“养儿一百岁,长忧九十九。”

“朕如何不知晓你的品性,何况黄氏女是朕为你挑选的,从前什么都好好的,一朝其父从罪,出了个什么劳什子虹霓,一切都变了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