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巧,或者说果然,该来的人都到齐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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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宫里,宣政殿外,安阳终于坐上轿辇回宫去了。
宣政殿在前朝,距离永宁宫很有些距离,但回宫的路上安阳却是一句话都没说。旁侧的冬凌看了看殿下脸色,也不敢开口,怕扰了殿下思绪。
安阳这会儿思绪确实很乱,满脑子都是皇兄刚与她讲述的当年之事。她一面气恼信王的狡诈,一面又心疼徐沐的遭遇,最后所有的心思却又落在了皇兄告诉她的另一个消息上信王今年轮到入京觐见,年前他便递了奏折,说是会在年初赶到。
这其实不算多么意外的消息,毕竟除夕夜的行刺若是成功了,信王也要有下一步动作。他如果远在封地,即便京城的皇帝死了,他也赶不上做些什么。
毕竟京中的皇族宗室,可不止一两个,谁又没几分野心呢?
而按皇帝的说法,信王若有不臣之心,如今正是个好时候。一来他去封地韬光养晦多年,谁也不知道他到底积攒了多少实力。而来皇帝刚登基不久,朝堂上权力未曾收到手中,地位也还不是十分稳固。这时候要改朝换代,总比多年后优势不再,再费心要好得多。
安阳向来是不管这些的,听完皇兄的分析便觉几分惴惴,转而又想起了徐沐,当时便问道:“徐沐与信王有仇,听闻她多年不曾回京了,这次回来正巧两人就撞在一起了?”
皇帝听罢便笑了笑:“哪有什么巧合,是朕特意宣她回来的。”
然后安阳就又知道了一个秘密,那便是多年前徐家就投靠了太子。或者换句话说,徐家不是投靠了谁,仅仅是效忠储君而已。当年徐老将军战死,徐沐入京之后欲要状告信王,还是太子的皇帝也在其中插了一手,最后徐沐惹怒了先帝也是皇帝设法求的情。
如今虽时隔多年,但信王依旧是皇帝的心腹之患,而徐沐更不可能忘记杀父之仇。君臣俩再度联手铲除信王,便也是心照不宣的事。
至于两人有怎样的默契,或者怎样的计划,这些皇帝就没再与安阳细说了。
安阳也没问,她自然有自己的分寸,知道什么能问什么不能问。只是知道了这些内情之后,她也意识到了京中将要发生的风起云涌,无端为徐沐提了几分心。
抬辇的宫人脚力上佳,一路走得又快又稳,还不等安阳从思绪中回神就已经回到了永宁宫。
冬凌这时才开口道:“殿下,咱们到了。”
安阳点点头,无意识皱了一路的眉头这才稍稍松缓。她走下轿辇,回到自己的寝宫,想了想吩咐冬凌道:“信王今日将要入京,你派人盯着看他什么时候到。再派几个人去将军府盯着,小心些,别让人发现了。”
冬凌自然领命,只是听到安阳的吩咐,到底有几分欲言又止。
安阳不是头一次在冬凌脸上看见这表情了,之前没有理会,这时候她心里有事却是见不得这个,终于问道:“冬凌你是有什么话想说?”
冬凌闻言却是小心翼翼看了安阳一眼,随后言不由衷道:“奴婢不敢。”
安阳哪里看不懂她的小心思,当下没好气道:“有话就说,吞吞吐吐做什么?!”
冬凌跟在安阳身边多年了,两人的主仆情谊自然比旁人多些,一些话别人不敢说的,冬凌也能在安阳身边说上两句。是以听到长公主如此说,冬凌犹豫一番,到底还是开口了:“殿下,奴婢不懂,您为何忽然对徐将军如此上心?”
安阳从没掩饰过什么,想问什么想查什么,都是直接吩咐冬凌去做,因为冬凌不会多说。然而万事皆有个度,至少在冬凌心里,如今的殿下已经是跨过了这个度。
经冬凌一言,安阳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但她不想说:“这你不必多问。”
冬凌便不问了,只又道:“殿下打算,奴婢不敢置喙,但有一言也望殿下能听。”她说着顿了顿,见安阳没有要她闭嘴的意思,于是便继续道:“奴婢知道您对徐将军另眼相待,但若您真有心,不妨去求陛下……”
安阳闻言愣了愣,一时间竟没能领会冬凌的何意。但她好歹不算笨,很快便反应过来冬凌是以为她多有关注是因为喜欢徐沐,要她去求皇兄赐婚呢!
反应过来的她有些啼笑皆非,想说冬凌真是想多了,徐沐女扮男装的秘密她又不是不知道,怎会对个假儿郎动心?
可这话她又说不出口。不仅是不能暴露徐沐的秘密,更因为她无端有种直觉,仿佛这话说出来,将来很有可能会被打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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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王入京之后也算是低调, 除了入宫面圣之外,并没有什么张扬的举动。一切好似风平浪静,但敏锐的人却能隐约嗅到平静下的波涛暗涌。
当然, 这事与安阳的关系不大。哪怕她刚从皇帝那里听了不少内情,可朝廷内外谁都知道, 安阳长公主虽然受宠却无意政事,皇帝也只单纯拿她当个妹妹宠着。谁也不会知道安阳与徐沐、与信王之间的牵扯,主意打到她身上最多的,也无非是她的婚事罢了。
如此一来, 永宁宫里倒是格外的平静,谁也没将目光放在安阳身上。
冬凌端着药碗回到殿内, 还没靠近就被安阳抬手拒绝了:“本宫的伤势好得差不多了,而且都是外伤,喝什么药啊?这药你快拿去倒了, 熏得我头疼。”
长公主自来娇贵,从前也被照顾得极好,生病喝药的时候简直屈指可数,眼下这苦药对她而言自然是十分排斥的。冬凌也知她怕苦,脚步迟疑的停在原地, 却还是多劝了一句:“殿下,这是补药,您受伤时流血太多,太医说要好好补补, 免得坏了身体。”
安阳毫不动容,依旧摆手:“倒掉倒掉,补身体吃些药膳就是了,喝什么药啊?”
冬凌见她一脸拒绝, 无奈之下只好妥协,刚要转身忽而想到什么,便说了一句:“可是殿下,药膳补身太慢了,等您养好身体,说不定都得入夏了。再过些日子可还有花朝、上巳,这可都是相约出行的好日子,殿下您是打算一直待在宫中吗?”
安阳从前倒不怎么爱出宫游玩,但此刻听到冬凌的话,她下意识就想起了徐沐小将军难得回京,虽然皇兄有意与她联手铲除信王,可天知道她又能在京城待多久?再说从前她与徐沐相识相处,都是以乱七八糟的动物身份,现实里她们甚至都算不上熟识!
想到这里,安阳就有一点点介怀,正想着或许该出宫去与徐沐“认识认识”,就见冬凌端着药准备退下了。她心中一急,忙喊了句:“等等。”
冬凌闻言立刻停下了,抬起头双眼晶亮看了过来:“殿下?”
安阳沉默一瞬,叹口气,终是妥协道:“行了,把药端过来吧。还有蜜饯备好了吗?”
冬凌忙不迭上前将药递了过去,招招手便有宫人端了蜜饯上前。安阳见状抿抿唇,还是憋着气一口将汤药饮尽了,顿时被苦得微微皱眉,忙又塞了颗蜜饯入口。
过了好一会儿,口中的苦涩才渐渐淡去,安阳又吃了颗蜜饯才问道:“今天是什么日子了?”
冬凌已将空碗递给宫人端走,又倒了杯温水放到安阳手边,闻言答道:“回殿下,今日十九了。”这一个月过得似乎格外的慢。
长公主便在心里算了下日子,三天过去她也没再昏睡回到过往,但这事她也不急,毕竟之前也是醒后几日才有忽然“回去”的如今安阳已经完全不将那些事当做梦境了,除了在现实中她也见到了徐沐之外,更因为徐沐还曾拿着她寻出来的信件状告信王。
安阳相信过往都是真实发生的,由此也对徐沐更加熟悉亲近。不过偶尔她也会想想,想自己带着“预知”回到过去,所作所为又能否改变历史呢?
这的问题自然是无解,安阳想了想,到底抛在了脑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