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步,一步……

越靠近门口,她的脚步越慢。

只见院子里目之所及,一片刺目的鲜红。

血水混着雨水,将那些她曾经走了无数遍的青砖路,全染红了。

院落墙角陪她长大的海棠树,都溅上了淋漓的鲜血。

那些曾经喊她小姐,逗她玩耍,给她吃食的仆人,都倒在血泊中,无声无息!

云若雨心如坠冰窖,跌跌撞撞地往里走。

“祖母……”她声音发颤,一个一个人寻过去。

走到祠堂门口,却见云家列祖列宗的灵牌横七竖八地歪倒在血水中,被染成了暗黑色。

而地上躺着一动不动的人,正是她的祖母!

“祖母!”

凌迟般的剧痛瞬间席卷全身,浑身的力气瞬间被抽走,无力地软在了地上。

这十日,她不眠不休,她不断告诉自己,要相信萧晋州……

云若雨一步一步地爬到了云老夫人的身边,血迹不断从被摩擦的手臂上渗出也浑然不知。

“祖母……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对不起……是孙儿不孝……”云若雨跪在地上,一下一下重重磕头。

不过片刻,额上渗出的血水,将她身前的地面染得一片血红。

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萧晋州撑着伞停在祠堂台阶上。

他的鞋面早就被满院的血水沾湿,眸子扫过地上毫无声息的云老夫人,又落在云若雨满是鲜血的额头,心口骤然一紧。

他握着伞柄的手用力得青筋凸起,骨节都露出白色。

生平第一次,他竟不知该如何面对一个人。

见云若雨还要再叩,萧晋州一把扔下纸伞,几步走到云若雨身边,将她拽了起来。

“别这样。”

云若雨身躯一抖,猛地紧抓着他的手,破碎的眼神里闪过一丝希冀,颤着声问道。

“我爹爹……”

萧晋州对上那双满是期待的眸子,不忍地移开视线,艰难地从喉腔挤出一句话。

“他从边疆回来了,尸首……被挂在闹市,示众三日。”

云若雨只觉得喉间一阵气血翻涌,一口鲜血吐出。

重活一世,她还是没能保住云家人的性命……

她的一丝信任,换来的却是云家的灭顶之灾!

“若雨!”萧晋州看得心慌,忙伸手将人扶住。

云若雨狠狠挥开萧晋州的手,厉声喝道:“滚!你没资格在这里惺惺作态!”

萧晋州手僵在了半空,而后慢慢地收了回来,垂在身侧。

云若雨一把揪住萧晋州的领子,双眼猩红,满眼都是滔天的恨意。

“萧晋州!爱上你,是我此生最大的错!”

话落,她猛地拔出发间的海棠花簪,狠狠朝萧晋州刺了过去。

花簪捅进心口,血水沾湿了衣衫。

萧晋州整个惊怔住,不可置信地看向胸口插着的花簪。

再抬眸,对上的只有云若雨满眼的恨意。

他心口猛地一抽,沙哑开口:“来人……王妃伤心过度,送回王府别院好生照看!”

……

别院。

自云家满门抄斩那日起,云若雨便大病一场,卧床不起。

萧晋州将她关在这里,转眼便过了半个月。

整日整夜昏昏沉沉,云若雨脑中不断回荡着云府满门惨状的情景。

再次被噩梦惊醒,她坐起身,一双死寂的眼木然望着窗外,像是个没有灵魂的木偶。

她现在还有什么呢?

一无所有了。

泪水滑出眼眶,沾湿了满面,滴落在骨瘦如柴的手上。

也不知祖母,爹爹……还有从小伺候她的仆人是否入土为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