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里?抽泣了一阵,渐渐平息下去。又?过了很久,她“哎呀”轻唤了一声,迷迷糊糊的嘟哝道:“喜妹,你也不喊醒我。”
亲呢的嗓音中?带了点埋怨,一副从未在他面前展露过的娇憨模样。
话音落下,车门?打?开,四目相对。
第37章 第 37 章 “和你一样。”
“王上。”阿姮惊讶的喃喃。
候在车外的竟是?楚王。一张棱角分明的面孔陡然?出现在眼前, 阿姮一怔,抓起喜妹搭在她身上的袍衫,默默的往上拢了拢, 挡在胸前。
倦鸟似的困怠神情瞬间从她脸上消失了,只留下一脸的不知所措, 眼睫不安的眨动, 故作?镇静的瞅着他。
酣睡过后,少女?脸上聚拢两团红扑扑的热晕。
“醒了就走吧。”芈渊把头转回去。
阿姮“哦”了一声, 把半臂袍衫套到衣裳外头,从车上爬下来。
她往前走了几步, 楚王坐在车驾上纹丝不动。她回头, 楚王扬起下巴,嗓音淡淡的飘过来:“你先去, 寡人走得比你快。”
他说的也对。阿姮默了默, 转身朝前走。
褚良背着喜妹, 两个重叠的人影变成了一团小小的墨点, 缀在前方。阿姮踏上田间小路, 朝喜妹等人行进?的方向走去。
芈渊盯着她的背影,少女?翩跹碎步,轻灵摇曳, 不知不觉走出去一个射程。
她今日穿的是?一身褐色的粗布襦衣和褶裙,是?宫女?做杂役时穿的耐脏的衣裳。那几日,他叫王卒回王宫把她的换洗衣裳取来, 她的同伴便为?她捎来一些这样的衣物用品。
难不成, 在她的那些同伴眼中,国君使唤她,就是?为?了叫她当?苦力做杂役的?
一点眼色也没有, 当?什么宫女?。芈渊冷冷的在心里嗤了一声。
她倒是?不挑,穿什么都好看,也不怎么把心思放到打扮上。除了及笄时,她阿姊送她的那一对玉笄常戴在头上,通身不再有别的饰物。
或许,怪他给的赏赐太少。
倒是?他错了。
芈渊默然?寻思,一边目测前方相?隔越来越远的距离,两个射程,三个射程……
楚王没有跟上来。阿姮再次回头望了一眼,他被她落下很?远,马车前坐着的那个人模糊的看不清面容。
阿姮心中一松,提起裙摆大踏步向前,越走越快,走着走着就跑了起来。
稻田空旷,农人在田间躬身劳作?,鸟雀在空中盘旋,被割去稻穗的稻梗光秃秃的立在田里。
天上地下,到处都洋溢着安逸、富足,和恬静的气息。
她很?久没有这么无拘无束的奔跑过。
国君视线所及的秀丽人影,一会儿融入褐色的田野,一会儿又变成天上的雀鸟,但?凡给她一双翅膀,她就能飞出他的视野。
芈渊挑了挑眉,从车驾上跳下来,迈开两条长腿,向前跨步,牢牢的锁定前方的身影,追了过去。
阿姮没有再回头,能感觉到他的脚步总是?落在她身后几步远的距离。她快他也快,她慢他也慢下来。两个人一路上没有说话,前后脚到达山脚下。
“喜妹,你也不等等我!”阿姮气喘吁吁的站定。
褚良等人上了山,喜妹拿手搭在额上,朝山上张望,还未回首,就冲身后的人笑道:“那么着急做甚?又没有豺狼在后头追着咬你……”
一转身,大王不声不响的跟在阿姮身后,喜妹吓得腾地闭嘴。
“着急的不是?你么?不喊我一声,就先跑了!”阿姮气鼓鼓的,满口娇嗔。
喜妹拿袖子?帮她擦额角的汗,干笑着打岔道:“我叫褚良他们去砍几根树干做滑竿,咱俩坐着上去,一准不叫你受累!”
候在一旁的渔夫迫不及待的朝大王下跪行礼,口中乐呵呵的说:“自从上回给大王献鱼,自那以后,小民就走了吉运哪!”
阿姮一看,褚良找到的渔父,是?夏祭时在河滩上给楚王献过鱼的老渔夫。
他拿草绳穿了一尾大黑鱼提在手里,不知道是?不是?给成家兄长送到山上的草庐里去的。
芈渊定睛看了眼他手中还很?鲜活的鱼,还未说话,渔夫把鱼举过头顶双手奉上,笑道:“今天本不是?给成大夫送鱼的日子?,不想这尾河鲜自投到网里,想来知道国君今日要?来,好叫小人将它献给大王!”
阿姮以为?楚王会拒绝,没想到他温声称善,叫渔夫起身,渔夫欢喜的提着鱼站了起来。
正逢褚良等人砍了几截树干回来,拿结实的粗布袍衫把树干一绑,做了个布兜似的滑竿,叫喜妹和阿姮坐上去。
渔夫一边给众人带路,一边打开话匣子?。
“大王上回指点小人,叫我把小鱼放生江中。那时小人惶恐,不晓得大王为?何要?这么做。后来,小人在江边遇到成大夫,向他述说了一番心中疑惑。成大夫给小人解了一卦,小人才明白大王的一片怜悯之心啊!”
“渔父,我兄长怎么开解你的?您给我们讲讲罢!”喜妹笑眯眯的问渔夫,扭过身子凑到阿姮耳边悄声说,“我兄长自己不信占卜之术,倒是?很?会帮别人排忧解难。”
阿姮唯恐老渔夫听见喜妹的话,上手就去捂她的嘴。
两个姑娘窝在滑竿里搂肩搭背,渔夫还没开始讲,她俩倒先交头接耳,唧唧哝哝的说上了悄悄话。你捂一下我的嘴,我拧一把你的手,嬉闹之间把一副滑竿摇得在山路上直晃荡。
褚良忍无可忍,出声吓唬道:“喜妹,这个滑竿也不见得多?牢靠,你们不老实坐着,小心从里面翻出来,掉到山崖下头去!”
两人这才有些怕,收敛了举动。
“你就会唬我!才抬了多?久,就不耐烦了是?不是??不想抬就说!”喜妹脸上犯怵,嘴巴里仍是?不依不饶。
“哪个不耐烦了!我是真怕你……”褚良急得叫屈,没争辩几句,就被喜妹呛了回去。
两个侍卫担的是?滑竿前面两端,他一个人担着后头的横木,本就负重累累,这时又被喜妹一顿抢白,从脸到脖子?红了一大片,不知道是?累的还是?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