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军正在东进,东夷大?地上的多数部落已臣服于楚国的车轮之下,仍在负隅顽抗的只有越人和吴人两支。
吴和越之间,彼此也争斗不休。他?们所在的云梦,明?面上被越人占据,但又时常受吴人滋扰。因其湖泊众多水网密布,两边均无力辖治,都丢开?了手。反正这里也不是什么?好地方,除了有山有水。
倒是方便了行走各国的商旅,商人和流民聚居到一处,久而久之形成了一座云梦城。
“……你要想去云梦城转转,叫祝让带你去也无不可。你不用担心安全,我已令人给?仲其箕传话,叫他?把留在庸地的两广侍卫都调来这边。”
芈渊把玩她的秀发,深深地凝视她。
他?在等她的承诺。
“妾哪里都不去,就在这里等着?王上。”
芈渊翻身将她压到身下。
又是一个星河沉醉的夜晚,小船在他?们身下晃动不休。
回?到行院,芈渊将两柄铜剑都拔出来,摆到几案上。申叔偃从晋国送来的那一柄曾经短暂的做过他?的王剑,还没杀过人,没尝过血的味道。
他?并不喜欢。
而另一柄,经由?申无缺献上来的,也是一柄崭新的宝剑,却已浸染出诡异的血色纹路,好似斑驳的藤蔓缠绕剑身,挑动着?持剑人的血脉。
不知染的是何人的血?
等褚良从洛邑带回?那个铸匠,他?要问问那人。还有一个存在心底的疑惑,也一直没有得到答案。
芈渊把这柄带血的宝剑系到腰间,将另外一柄合上剑鞘,递给?阿姮,“你先收着?。”
阿姮接过来握住。沉甸甸的一柄剑器。也是出自?葵生?阿兄之手。
他?到底为何,会将“有陨氏”的名氏图纹分刻到两柄剑上?到底哪一柄才是真正的王剑?阿父曾单独给?他?说过什么?吗?
芈渊率人离开?后,行院平静的就像外头的湖,不起一丝波澜。侍卫去不远处的云梦城打探过消息,听他?们说那是个很破败又极为繁华的地方。
隔了几日又有居住在附近的越人山民带着?山货药材和他?们自?己打的铁具来贩卖。他?们把居住在这个宅院的人当成了过路的商旅。
祝让派人跟踪越人回?家,见他?们只是普通的山民,才放心的收下他?们的货物。
侍卫回?来说,那些越人居住的地方盛产铁,所以那里的人以冶铁为生?,还卖到了云梦城里。
在时下,和铜比起来,铁是卑贱之物,做出来的物件亦是粗糙不堪,不结实也不经用。但胜在价格便宜,云梦城里的商人用来防御自?卫绰绰有余了。
祝让听了侍卫的回?禀,彻底放下心,把从他?们手里买的铁具随手扔到一边。阿姮和侍卫栽培花植时用了几回?,不小心铲到石头,果不然就断了。
阿姮想起阿父当年打的农具,没有这么?不耐用过。
等那些山民捧着?新打的铁具又殷勤的跑过来,被祝让一顿臭骂。
阿姮制止住祝让,拿着?断掉的铁具跟山民的头领说,他?们铸炼时的温度不够,淬火时在水里加点?盐更好。
宅院里突然冒出来一个美?人,娇娇弱弱的连榔头都拿不稳,还跟他?们大?谈铸造冶炼之事。头领心里直犯嘀咕,一脸不信。跟头领一起过来的几个青年男子只顾盯着?人家的脸蛋看,恨不得把蠢蠢欲动的心思写到脸上,哪听得进她在说什么?。
头领上回?看他?们出手阔绰,这回?本打算跟他?们换点?楚国的布帛回?去。换是换不成了,只得怏怏的领着?后生?们回?家去。
姑娘的话也没放在心上。
阿姮见头领没有听进去,说:“妾的阿父也是乡里的铸匠,您尽管听我的,回?去试一试。”
头领忍不住说:“姑娘您说的换成盐水好办,打铁时的温度不高,不好办。”
阿姮笑了:“看这些农具的模样,是各家拿小炉具自?家打的,风囊不够,风力不足,自?然没办法烧出高温。您这一族人都是铸匠,如果集全族之力建高炉,多装风囊和入风管,何愁不能?提升炉温呢。”
头领不做声,站他?身后的年轻山民红着?脸拿眼睛瞟望阿姮。
祝让再忍不住,虎起脸将他?们轰了出去。
阿姮提点?完头领后也没放在心上。又过了好几天,头领和后生?们竟然又来了。
头领兴高采烈,跟祝让说要向他?们的女主人进献新打出来的农具。
阿姮出来一看,果然不出所料,和阿父跟她讲过的相差无几。
头领跟阿姮说,他?们完全按照她上次的建议改造了冶炼方法,果然造出了更坚硬的铁具。
原来,这一族人本来就有一座从祖上传下来的高炉,一代代传下来,各家都各自?开?了炉灶,只想各挣各的钱。头领有心将祖上的基业发扬光大?,奈何族人人心不齐,办不成事。
若不是那些后生?们上回?到了行院,看到那么?一个美?人,拿着?他?们断掉的铁具告诉他?们该如何冶铁,才猛然惊觉他?们做出来的物件有多丢人现眼。
几个年轻人回?去后和头领一合计,重开?了高炉。
头领对?阿姮心存感激,把新打出来的农具送给?她。
祝让拿手里掂量了一下,跟兵器当然还是没办法比。尽管心中不屑,仍按照阿姮的吩咐,给?头领拿了几匹布作?为回?礼。
又派人悄悄去探察,头领口中所谓的高炉也远远比不上楚人在荆山冶炼兵器的巨型大?炉。
乡民赖以过活的器物罢了。
此后祝让只一门心思守卫行院,等两广侍卫中剩下的一部人马从庸地赶赴过来。
没想到随两广侍卫一起过来的还有一支景氏私卒。
是景稚带过来的。
阿姮和景稚一打照面,两人都默默的吃了一惊。
“我还以为你走了就再也不会回?来了。”景稚神情高傲,看了她一眼,带着?仆女朝主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