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走的?是?离洛水最近的?南城门, 在白?天都很少有人通行的?北门,一辆马车悄无声息的?穿过。
四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少年男女, 在夜色的?掩盖下直奔洛邑城北边的?山丘。
明堂就在山丘之上。
喧嚣的?城池被他们抛到身?后。
万籁俱静, 寂寥的?原野上只?有孤孤单单的?一辆马车顶着星夜赶路。不知名的?花香从车帘外飘进来。
“寡人去查看过了,守卫明堂的?王师不足百人, 夜晚没有轮值。”
楚王和褚良在车外压低了嗓门说话。
看来他不是?一时兴起, 而是?早有准备。
现在不是?年节, 也不是?诸侯觐见天子的?时候, 谁能想到有人胆敢夜闯明堂。
马车驶到山丘下, 阿姮和喜妹挑起窗口的?布帘,仰头眺望。
弦月挂上树梢,满山黑压压的?树木拥簇中, 一团烛焰如巨大的?车盖,笼罩在山顶,橘黄的?光晕朝向夜空发散。
那里就是?明堂, 烛火夜间?长明。
可供走马和天子车驾行驶的?驰道沿着山丘盘旋而上。在驰道一旁, 宽阔的?石阶从山顶铺下来,一色青白?,仿佛从天河倾泻而出的?银色水流。沿着石阶往上, 明堂的?山门和院墙巍峨耸立在山的?尽头。
他们胆子再大,也不敢公然走驰道或石阶。褚良驱马将马车赶到后山,把车马藏匿到树丛中。
一段小路坎坷的?不成样子,黑魆魆的?蜿蜒向上,直通山顶。树木掩映下,依稀可见一段院墙,墙头嵌了一抹烛火的?微光。
阿姮从鹿皮袋里把夜明珠拿出来,递给喜妹一颗。
褚良朝山顶望了几眼,蹲下来反手拍了拍自己的?后背,叫喜妹伏上来。
“这不好吧?”喜妹倒扭捏上了。
“做不成夫妻,连兄妹也做不得了吗?你就当我是?你兄长!况且,我还不像成兄长那般老爱教训你!”褚良笑嘻嘻的?说。
“你敢!”喜妹咯咯笑着,一跃跳到他背上,扬起夜明珠,照向漆黑的?山路。
夜明珠荧荧发光,两个年轻人的?身?影重合到一起,踟蹰前行。
阿姮笑了笑,往前走了两步,手臂被猛地拽起,一眨眼的?功夫,她被芈渊从地上驮了起来。
他如褚良那样,把少女背到了后背上。
“王上!”阿姮低呼了一声。路面不平,怕他被绊倒,她不敢挣扎。
少女娇软的?身?躯伏在他的?背上,柔顺极了。独属于她的?清甜气息将他萦绕。两段雪白?的?手腕擦着他的?脖颈伸过来,一双手不安的?握在一起,夜明珠的?光华从白?如脂玉的?手中漏出来,比白?天还要刺眼。
他轻叱道:“把你那个破珠子收起来!”
阿姮手忙脚乱的?把夜明珠装到鹿皮袋里,重新?拢回袖中。
芈渊定了定身?形,迈步朝山上走。
交握在他胸前的?两只?小手依然局促不安,随着深一脚浅一脚的?崎岖山路,手臂轻轻擦着他的?喉结。
冰凉的?衣袖像火苗燎烧着他,不烫,却灼出痛意,让人无法忽略。
男人喉结轻微滚动,紧抿住唇角,稳步向上攀爬。
快到山顶,明堂的?烛火越来越亮,夜空中露出满天闪烁的?繁星。一时之间?,天上地下,亮光交相辉映,不像在人间?。
“王上,谢谢你。”阿姮在肚子里揣了一路的?话,终于呐呐的?说出来。
少女在他耳边轻轻吐着气,她又一次跟他道谢。
在漫天星辉的?映衬下,她的?轻声细语和月光一样苍白?。
还很虚伪!
芈渊手臂腾地一松,把人放到地上,转身?,昂起下巴,垂下眼皮。
“怎么谢我?你知道怎么谢我!闷不作声的?跑掉,跟申叔偃滚到一起”
“没有!我和申先生?不是?你想的?那样!”他出言粗俗不堪,阿姮急了,冲他叫起来。
他冷笑着啐了一口,连声诘问盖住了她的?声音:“这就是?你谢我的?方式!你是?晓得怎么谢我的?!还要我怎么想?你们没亲到一起没抱到一起?没睡到一起?”
“你、胡说八道!给我闭嘴!”阿姮红了眼圈,声音颤抖,羞愤得快要哭了。
她恨不得挖了他的?嘴,堵上自己的耳朵!不要再听?见他的?污言秽语!
他不止嘴巴脏,心里也是肮脏的!
不对的?人明明是?他,眼泪却不争气的流下来,心口痛极了。
喜妹着急的?挥舞袖子,冲他们低喊:“别吵了!再吵把守卫招过来了!”
正在翻院墙的?褚良从墙上又滑下来,跟喜妹附耳说了几句话。
喜妹恍然大悟,说:“王上!上回阿姮请我过去玩,就我们两个!阿姮和申叔偃清清白?白?的?,什?么也没有!”
国君的?目光漠然的?垂下去,借着夜色遮住眼底的?懊丧。他在说那些话时就后悔了,把她气得流泪时,他亦痛得无法呼吸,心被一刀刀的?凌迟,痛,太?痛了。
不该是?这样。他根本就不在乎她!
找到她,夺走她,令她乖乖的?知错,求饶,再将她加诸于他的?欺骗,玩弄和侮辱,都报复回去!这,才是?他北行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