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朔胡乱应着,在一群人中,找邹妹的身影。

邹妹挺着孕肚,走在最后,看到封朔,挺紧张地打了声招呼。

封朔等秦婶她们走远一些,才解释:“杨河去东北执行任务了。今天我媳妇儿会来,如果你在回去的车上遇到她,替我照顾一下,可以吗?”

邹妹自然是答应。

封朔如释重负地跟着老张的车,回了大院。

小张刚把龙凤喜被搬出来晒,封朔让他歇着,自己亲自晒。

等到日落时分,他亲自铺好了龙凤被子,却只等到邹妹战战兢兢的敲门,说没有等到嫂子。

封朔面上不显,心里的弦已然断了。

没等到爱人,龙凤喜被一直铺在主卧,而他却睡在了侧卧里。

日子一下子过得飞快。

封朔忙着训练,忙着汇报,忙着出任务,能够回到四合院的时间越来越少。

似乎总有什么阻力,让他想不起回去。

终于,曾小芹来访的电话,打到了他这里。

总政文工团来交流慰问了。

张政委做了个顺水人情,要曾记者住到表哥家里,也算是家人团聚。

曾小芹一来就占了侧卧,还奇怪表哥怎么都不睡主卧的?

封朔哑口无言,站在院子里,盯着一旁的小屋,磨着后槽牙。

他怎么开口?

难道要质问曾小芹,没发现这一切都是错的?没发现她的表嫂不在吗?

为什么不睡主卧?

因为龙凤喜被是给新人睡的,而他的爱人却不见了。

他去镇上买了大浴桶,买了缝纫机,花光了所有的布票,买了成匹的布料。

不可避免地遇到裁缝店里的宋小天。

小宋师傅客客气气地问他,需要做什么衣服?

封朔却没忍住,一拳打在了他的脸上,鼻血染了一身。

从此,裁缝店关了门,据说宋小天去外地谋生了。

封朔因此受了罚,罚去哨所反省,错过了文工团的慰问,等回到大院的时候,听闻了山洪暴发。

他集齐队伍,奔赴受灾现场的时候,收到了值班室替他收的家书。

从海城寄来的。

只有一句话:“封朔,我们不合适。你申请离婚,放过我吧。”

封朔当场呆如木鸡,两条腿如同灌了铅,都不知道是怎么一点点挪到政委办公室。

他呆坐在张政委面前,红了眼眶,攥紧拳头。

张政委急得跺脚:“你干什么?嘴巴上了锁吗?一句都说不得!到底什么事情,你开口啊!”

“我要申请离婚。”

封朔一个字一个字说,泪水倏地就滚落了。

张政委倒是尴尬:“你和小祝同志不是没见过面吗?怎么还那么上心了?她人也没来大院,你们也没领结婚证。我就把你们的结婚申请取消就是了。本来,强扭的瓜就不甜……”

“不是……”

封朔听着张政委的苦口婆心,更觉得心如刀绞。

不是这样的,不是他和媱媱没有见过面,而是他的媱媱不在了。

媱媱说过,如果有一天她提出离婚,说要回海城,那么那个人一定不是自己。

真正的自己肯定已经不在了。

她不允许封朔对另一个“祝云媱”动心,即便是同一个人也不行!

封朔以前觉得是天方夜谭,直到自己突然从头经历了一遍,才知道媱媱说出那句话的时候,该有多痛。

他从海城一路走了媱媱曾经随军的路,遇到了那么多原本会和媱媱有交集的人。

朋友,亲人,闺蜜……

大家都还鲜活地存在着。

只有媱媱……不在了。

封朔往海城拍去了离婚电报,断了心中的念想。

电报发出的瞬间,他只觉得一阵心绞痛,竟然摔倒在地。

脑海一片空白,原本还残留的一点印象,也彻底消失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