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很喜欢这样的状态,梁津元为他打开了生活的大门,让他日渐充实、丰盈。他喜欢空气里飘着的烟火气,喜欢双脚踩在地上的实感,也喜欢和她一起探索,出于好奇,或者仅仅只是为了刺激。

爱是什么呢?从前他听别人说,爱是一起变成更好的自己。

可什么是更好的自己?谁来为“更好”下定义?倘若今天觉得这样更好,明天又觉得那样更好,难道要把时间用来辨别哪种最好吗?

陈默觉得,爱是一起变成更舒展的自己,爱是接纳自己,同时也接纳对方。

在爱人面前,你可以做成熟的大人,也可以做幼稚的孩童。你可以理性、优雅、坚定,也可以犹豫、脆弱、情绪化,更可以后悔、放弃、想要逃避。

你不必完美,尽可以有缺陷。

我们当然爱月亮的光辉,但我们也更想知道它背对着我们的阴暗的那一面。

然后我们惊喜地发现:哇,原来你也是这么普通的一个人。

而普通的你居然爱上了同样普通的我。

普通的我们在人海中相遇、相爱,这是多么幸运又可贵的事!

更可贵的是,他和梁津元还都在为继续相守下去而努力,一想到这里,陈默心中就激荡着幸福与满足。他抱紧梁津元,细细密密地啄吻她,梁津元也回吻他,不带任何欲望,只想将此刻无限延长下去。

*

梁津元最后选定了高中附近的那套房子,八十多平的小两居,虽然不大,但交通方便,社区成熟,最重要的是还款压力也相对小一些。

这件大事总算是尘埃落定了,但它也消磨了许多时间,转眼这一年都快到头了。

岁聿云暮,一件事结束,另外的事又冒出来。

比如梁津元又要找工作了,从市区跑到镇上上班,每天来回几十公里,太折腾了,所以她决定把把工作换到城里去。

招聘信息看得眼花缭乱,她把电脑往前一推,烦躁地说:“我年初就在找工作,年中也在找工作,怎么到了年底还在找工作?”

陈默没比她好到哪里去:“我年初就在读文献,年中也在读文献,到了年底还在读文献。”

对了,他上周辞职了,因为过完元旦就准备回学校了。

一想到这件事,陈默就喜忧参半。直接放弃吧,他做不到,总要尽力了才不会后悔。可是回去吧,又有点舍不得。

梁津元倒是洒脱,巴不得他赶紧走,还说等他一走,自己就天天去隔壁看高中生。

陈默根本不放在心上:“看归看,你别影响人家高考。”

她早计划好了:“那我先物色好,等他们高考完再下手。”

陈默又说:“高中生都很幼稚。”

梁津元拍拍他的肩:“大哥莫笑二哥。”也不想想自己,还好意思说人家幼稚。

“高中生没什么生活经验,和你没有共同话题。”

“可人家 18 岁。”

“高中生年轻气盛,容易冲动,思考问题也不成熟。”

“人家 18 岁。”

……

无论他说什么,梁津元都只回这一句。陈默气得把自己的电脑也往前一推:“谁没有过 18 岁?”

“就是啊,但你现在 28 了。”梁津元火上浇油。

陈默扑倒她,恶狠狠地说:“我这十岁可不是白长的!”

梁津元捂着脸笑得停不下来,陈默把她的手扒下来按在两侧:“再笑!”

她立刻变脸,收了笑,注视着他的双眼,无比温情地说:“我会很想你的。”

陈默的心一下子被攥住了,拉起她的手环住自己的脖颈,小狗似的蹭着她的鼻尖。

梁津元的手插到他头发里,轻柔地抚摸着:“无论你拿不拿得到这个学位,我都会喜欢……”说到一半,还是决定不讲违心的话,“……我也不一定都会喜欢你。”

“为什么!”

“我好怕你废寝忘食最后秃了,一个秃头……唉,我真的接受不了。”

陈默无语了,他只不过是换季掉了几根头发而已。

“……我可以去植发。”

“植发要用自己的头发呀,那不是相当于拆东墙补西墙?你都秃了,拆来拆去有什么区别呢?”

陈默甩甩头坐起来:“你对我的喜欢真是不堪一击。”

这回是梁津元贴上他,任他怎么像橡皮糖似的甩着胳膊也不松手,还嘱咐道:“所以你要好好吃饭、好好休息,保护好头发,知道吗?”

陈默还想继续别扭,就见一道泪沿着她的鼻翼滚落下来,梁津元本想趁他不注意低头抹掉,被他抢了先。

她别过脸,有些难为情。明明不难过的,一瞬间就被悲伤笼罩了。她安慰自己,都快 2023 了,交通便利,通信发达,她也不像刚毕业时那样手头紧,想见面随时都可以,哭哭啼啼的实在不成样子。

陈默伸手抱住她,两人依偎着,默默无言。

是外卖送达的敲门声打断了他们。陈默拿进来,发现是个蛋糕。

“你订的?”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