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津元摇头。

他又问:“会不会拿不稳砸到脸上?”

梁津元说:“我的手指勾着拉环呢,不会砸下来。”

两人对视了几秒,都没说话。

还是陈默先开口:“其实我是想让你把镜头离近一点,这样太远了,我想把你的脸看得更清楚些。”

梁津元没忍住笑,手机移到眼前:“这样呢?”

“这样正好。”他认真看了几眼,赞美道:“我觉得你今天特别好看,和平时不一样的那种,由里到外都散发着笑意,让人看了心情舒畅。”

梁津元笑到腿都挂不住了,笑到心里竟然生出些羞涩来。两人也不是第一回视频了,今天倒扭扭捏捏不像话。

都怪陈默,他今天话太多了,有的没的都往外说,梁津元还不太习惯,不知道他哪句真心,哪句奉承。人可真烦呐,不说的时候期待,说了又怀疑。

她翻身侧躺,把手机支在眼前:“你是陈默吗?还是戴着陈默面具的陌生人?”

他捏着自己的脸扯了扯:“如假包换。”

梁津元皱了皱鼻子:“那你今天话真多。”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今天就是有很多话想说。你发给我的那些婚礼现场的视频,我看了好几遍,每次看都会笑,就好像我也在现场一样。”陈默看着她,忽然笑了下,“而且我觉得如果我在现场,也许会有更多话想和你说。”

梁津元心里怦怦跳,陈默的话一个字一个字蹦进耳朵里,又钻进心里,那么巧,和她心里所想刚好一样。

婚礼上人人含笑,处处欢声,她被快乐包围,觉得幸福像一件唾手可得的小事。仪式最后,烟花漫天,明明灭灭印在每张扬起的脸上,新人在烟花下拥吻,宾客们鼓掌欢呼。梁津元心头忽然涌起很多话想对他说,拿出手机又不知道说什么,索性拍了一段视频发给他。

想说的话都在里面。陈默,如果你在这里就好了。

半晌,梁津元轻声说:“因为幸福和快乐是会传染的,我今天很快乐,我想把它也带给你。”

陈默笑意更深,几乎像是贴在她耳边说:“我感受到了,我现在就很幸福。”

不知为何,这句话让两人都受到触动,一个偏头把脸埋进枕头里,另一个坐起来,手捏捏两颊,想强行截断笑意。又都忍不住偷瞄镜头,自投罗网,和对方的视线撞上。

两人正对望着,门忽然被拍得砰砰响,旖旎的气氛被打断,梁津元忍住冲动对外面喊:“谁!”

邱一宁大声说:“梁津元,吃宵夜去,烧烤自助。”

新婚之夜去撸串,梁津元也是头一回见,她对着外面喊:“我不去。”

“不去?你干嘛呢?”邱一宁拧着把手就要进来。

陈默在耳边吃吃地笑。梁津元像做贼似的骗她:“我……我睡觉。”

“开什么玩笑?”门外安静了几秒,邱一宁恍然大悟:“哦!在我家和谁聊天呢?”

陈默也听到了,笑得更大声了,还撺掇她不要去,理由倒是冠冕堂皇,让她不要当电灯泡。

切,谁不知道他打什么主意。

梁津元掀起被子蒙住头:“真睡了,你们去吧。”

陈默只见屏幕一黑,梁津元变成一团无法分辨的影子,唯独听到她浅浅的呼吸声,明明不在眼前,却又像无处不在。

他也把自己蒙到被子里,悄声问:“你明天几点到?”

“两点。”

“我去接你。”

“干嘛?无事献殷勤。”

“我就要去,你管我?”说着觉得自己的语气未免太幼稚了,重新正经地说:“上回就想去接你,结果你提前回来了。这回一定要去,我迫不及待想见到你。”

陈默越说越停不下来,像打过草稿似的,很多话自然而然地从心底流淌出来。他只是忠实地陈述自己的心意,又听到梁津元因这些话而发出的低笑,更觉得是件美妙的事。

他继续说:“我觉得好奇怪,从你上次回来,我就比之前更想每天见到你,想和你说话。我还故意说今天很累,其实就是想引起你的关注。当然,今天确实很累,我稍微夸张了一下。”

梁津元听不下去了,从被子里钻出来,镜头上蒙了一层水汽,她攥着袖子擦掉,屏幕上依旧湿润润的。

陈默看到她的脸闷得通红,声音也柔柔润润的:“你真的是陈默吗?”

他哈哈笑:“我是,我真的是。”

“你不是。”

“那我是谁?”

梁津元不答,伸了个懒腰:“我困了。”

“那就睡吧。”

她点点自己的嘴巴,直到陈默隔着屏幕亲了一下才挂断。

梁津元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把烦恼带来的浊气全都排了出去。她觉得陈默说得没错,今天很幸福,现在很幸福。邱一宁也说得没错,哪里就能顺心顺意地过完一生呢?

但我们可以从幸福和快乐中汲取能量,以此面对无可避免的烦恼和突然降临的意外。如果之前她是一只疲惫萎靡的气球,现在则被陈默和邱一宁打足了气,重又盈满了自信和勇敢,站在风中摇摆起来了。

*

第二天回程的路上,梁津元的座位卡在了一对小情侣中间,她贴心地和他们换了座位,当然,这就意味着她吃了一路的狗粮。

梁津元忍无可忍,给陈默发微信:我旁边有一对小情侣,好黏糊啊。

陈默开心地回:我准备出发啦,先去给你取个快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