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所谓本镇邻镇,反正只要在小三轮上绑个喇叭,满街绕着骑就行,顺便还能收些废品,简直一举两得。

有的店家结算时会给他几张代金券,三块五块的,算是一份心意。老六挑挑选选,喜欢吃的就自己用了,不喜欢的就给梁津元和陈默,这当然是他自己的说法。实际上,遇到额度稍微大一点的,他都留给他们俩。

梁津元和陈默收下,找个时间去用了,回来时给老六打包一份,只说是没吃完的。

如此一来大家都能吃到,也都高高兴兴地盼着老六能多接几家的活儿。

这天老六神神秘秘的,说得了张大的代金券,让梁津元猜猜多少钱。她脱口而出:“175 块 1!”

陈默在一旁阴阳怪气:“谁家代金券精确到小数点后面一位?”

他早醒悟过来了,觉得自己那晚数着钱送上门的样子太没眼看,所以一听到这个数字就炸毛。

梁津元不敢笑:“……应该是一家比较严谨的店。”

他冷哼一声,转身上楼。

老六不知道其中缘由,摇头说不是,是一张双人套餐的抵用券,但他只有一个人,所以让梁津元和陈默去。

“好啊,我们替你去尝尝。”梁津元收下,又去追陈默:“175 块……”

刚开了个头就捂住嘴,真是大意了!这是能随便喊出口的吗?

陈默的脚步更快了,梁津元跑了几步赶上:“你对金主就是这样的态度吗?”

“金主的门槛也太低了。”他停下,“这样,我出双倍,不,十倍,我们俩换一下。”

这才不是钱的问题。梁津元越过他继续上楼:“谈钱伤感情。”

陈默不依不饶:“我们有感情吗?”

梁津元不接话,直上到最后一级台阶,才转身俯视着还在下面的陈默:“我看你是想造反!”

啧,纸老虎。陈默想。

他如今已经找到规律,但凡梁津元心虚时,总要站到高处,仿佛这样气势更足些。

他一步步上来,在她面前站定,看到她面色将崩仍努力撑着,忽然一把将她抱高:“我不造反,我拿钱办事。”

说到办事,别的都好,但有一点必须差评。

梁津元入睡难,常常是陈默都睡着了,她还睁着眼看天花板,脑袋里自导自演,偶像剧、谍战剧、武侠剧轮番来一遍。迷迷糊糊快睡着时,陈默却突然惊醒,顺带着把梁津元的睡意吓跑。

两个人坐在床上,一个擦着额头上的汗,一个拽起枕头拍向他的后背:“我好不容易才酝酿出睡意!”

陈默拍拍枕头放回原处:“对不起啊,我做了一个梦。”

“又梦到自己飞起来了?”

“不是,比这个还可怕。”

梁津元这下更睡不着了,非要他说说是什么梦。陈默再三推脱,一会儿说自己已经忘了,一会儿又说从来没做过这样的梦。

“你不说我就不睡,我不睡你也别想睡。”金主岂是这么好糊弄的?

陈默只能招供:“我梦见章则越……和你。”

“然后呢?”

“他带你来吃饭,我也在,然后……然后我就把你带走了。”

“带去哪里?”

“不知道,后面我就醒了。”

梁津元复盘了一下,这是个撬墙角的梦啊。她觉得自己可能要重新认识一下陈默。

“你怎么会做这种梦?”

“我哪知道?我也是第一次做。”

梁津元将信将疑,打开周公解梦,搜索“梦见自己撬墙角是什么意思”。陈默看了眼搜索界面,抢过手机扔到枕边。

“你不要乱搜。那是梦,梦和现实是相反的。”

“可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你不想怎么会做这样的梦呢?”

陈默仍不服:“这是歪理!我对自己有道德要求的,不可能干这种事。”

梁津元也不多话,只朝他伸手:“还钱。”有道德要求的人怎么会抢着收下钱?

陈默气得背对着她躺下。

梁津元戳他的肩膀:“回你自己那儿去睡。”

陈默无动于衷:“已经睡着了,勿扰。”

梁津元憋着笑,静坐了会儿,也没想什么,只是发呆,清空脑子里的想法好入睡。

过一会儿,她也躺下,轻轻喊“陈默,你睡着了吗”,他不应。梁津元撑起胳膊看他,他也没反应。

入睡快真让人嫉妒。

她伸出手指在陈默后背画圈,怕吵醒他,指尖落得很轻。陈默只觉得痒,时断时续,时轻时重,像小时候第一次写大字,手握着毛笔直抖。

你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而装睡的人也没那么好的定力。

陈默正想抓住她作乱的手,忽然发觉手指变了走势,横撇弯钩、竖、横、撇折……梁津元在写他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