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他主动提出两人分床睡,他去睡客卧,才勉强留住了佟雾。

佟雾进了主卧,就将房门反锁了。

雨下了一整夜,雨珠砸在窗户上,时而密集如鼓,时而轻叩如敲门。

佟雾睡得不安稳,开着床头灯,眼睛时不时睁开,看一眼房门。

贺靳森说了不会碰她,她应该相信他真的不会碰,可潜意识里这份信任,和这个黑夜一样,风雨飘摇。

她想起多年前的一件事。

那时候贺靳森刚回贺家,和一群朋友去澳门玩乐,在那儿豪掷千金。

一晚上撒出去几百万。

回来和佟雾提起,说是没多少钱,就几十万。

后来还是被佟雾知道了真相,佟雾气得大哭。

佟雾不仅仅气他豪赌,还气他撒谎欺骗,后者比前者更严重。

那是佟雾第一次被气哭,也是贺靳森第一次跪在她面前认错。

贺靳森痛心疾首,发誓再也不赌了,同时发誓不会对她再有第二次欺骗。

为了表达自己的决心,贺靳森和那些朋友全部断交了,一心扑在工作上,勤勤恳恳。

几年过去,男人确实没有再赌过,但是欺骗……还是犯了。

佟雾忽然发现自己想要的安全感,并不是结婚就能给的,核心还是两个人之间的信任问题。

一夜胡思乱想,噩梦缠身,醒来时,天才微微透白。

佟雾拍了拍发胀的脑袋,强迫自己起床,她想在贺靳森起床前先行离开。

可是出了房门,路过客厅,厨房一抹颀长身影,正站在燃气灶旁,捣弄着什么。

“早。”

贺靳森转过身,眸光温和,声音爽朗,连锋利的下颔线,都在袅袅升腾的热气中变得亲和。

佟雾怔了两秒,有点不敢相信。

“你在做什么?”佟雾洗漱好了,重新换了身衣服下楼,父亲也正好从外面回来,四个人围坐一桌,吃早餐。

今儿父亲大寿,中午要去酒店宴请亲朋好友,早餐他们在家吃得简单些,但气氛更有家庭的温馨感。

唐云汐做了手擀面,特意给老伴搓了一根又粗又长的长寿面,足有一米长,一圈圈盘在大碗里,浇上卤汁,鲜香四溢,另外还做了寿桃形状的米糕,和几碟小菜。

贺靳森坐在佟雾旁边,慢条斯理地剥着咸鸭蛋,第一只递给了佟望舒,第二只给唐云汐,然后是佟雾的,最后才到自己。

他在父母面前一向体贴周全,平时的倨傲之气敛得干干净净,也没有和佟雾单独在一起时的轻佻诳语,看起来更显沉稳内敛,很讨父母的欢心。

佟雾挑开手里的咸鸭蛋,又将大家的看了一圈,撇撇嘴:“为什么我的没有油?”

她在家里,也和在外面不一样,外面人人都夸她聪慧知性,但回到家,她就是父母的掌上明珠,尤其当着贺靳森的面,她的小骄矜显而易见。

贺靳森眸光温润,将自己的拿给她:“我的有油,和你换吧。”

佟雾的小虚荣得到满足,高调地说了声“谢谢”。

唐云汐看在眼里,心里更认可这位未来女婿了。

佟望舒也很高兴,体恤贺靳森半夜赶来,挑了个最大的寿桃递给他,问:“是雾雾给你打电话了?”

贺靳森道谢接过,偏头嗔一眼佟雾,回说:“没呢。雾雾一个月前就开始念叨了,天天都在说佟老师的大寿要怎么怎么过,可前几天偏偏不说了,大概是想考验我吧。”

眼神突然锐利地定在佟雾身上。

佟雾没敢接,莫名一种心虚,低下头去,耳边听见男人疏朗一笑:“好在我记住了。”

她才松了口气,重新抬起头来。

佟望舒和唐云汐看着他俩,一起笑了。

但是笑归笑,老父亲心头还有一块巨石,只有贺靳森才能抬走。

佟望舒问贺靳森:“你俩想好什么时候结婚了吗?”

贺靳森修长手指正剥着寿桃,动作轻微一顿,眸底浮起笑意,不慌不忙地将剥下来的半个寿桃,蘸了酱汁递给佟雾之后,才说:“这是人生大事,我和雾雾会好好商量的。”

佟望舒点点头,看眼窗外,天空还飘着雨,气压很低,风凉丝丝地吹过院子,花草树木瑟瑟抖动。

他说:“的确,婚姻是人生大事。”

“我们家什么情况,想必你应该很清楚。虽说经济上比不上你们贺家,但雾雾是我们唯一的孩子。”

“我们抚养她长大,看着她现在工作稳定,事业小有成就,我们都很欣慰。但人不是机器,不是只要有工作就可以的。”

“我们更多的是希望,她能有一个知冷知热的人生伴侣,能和她组成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两人能够相依相守一辈子。”

一家之长的话朴实,真诚,倾注了他们夫妻俩对女儿最大的期望,而这个期望,其中的一半投给了贺靳森,无形中给他施加了压力。

贺靳森没有立刻接话,饭桌上短暂地陷入了沉默。

几秒之后,他放下筷子,略紧绷的下颔线放松开来,唇角微微勾起,伸手握过佟雾的手,对两位长辈说:“佟老师,唐老师,你们认识我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我是什么样的人,对雾雾怎么样,你们应该也很清楚。”

“不瞒你们说,我在高中时就对雾雾存了心思,这么多年过去,这份心思有增无减。我早就认定了她做我的人生伴侣,她是你们唯一的孩子,也是我唯一的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