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最多略有一些神志,完全没有清醒的认知,自己在哪里?这会儿到底发生了什么?
叠加汹涌的病痛,对身心都是折磨,他的状态愈发不安。
然而,就在他整颗心都要挤成团的时候,自己又一次尝试反抗,居然没有被困住手脚。
“已经没事了。”这回换成熟悉的声音响起,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
这股力道非常克制,生怕弄伤了他,羽毛般轻轻地拂过。
“你在发高烧,是不是没吃东西?还犯了急性胃炎。”
捕捉到了这抹踪迹,楚扶暄仿佛抓到救命稻草,竭力地想要看清眼前画面。
然而有掌心罩住了他的眼睛,楚扶暄只能颤动睫毛。
“你在挂吊瓶,这个我会帮你看着,你现在只需要休息。”
被清晰地叮嘱,楚扶暄顿了一下,似乎在纠结是否要顺从。
“楚扶暄。”男人道,“医院打电话叫陪护,我讲了我是你的家属。”
闻言,楚扶暄更是犹豫,不过身体没再那么僵硬,似乎努力从声线里分辨出了身份。
他不禁屈了一下手指,食指骨节随即被握紧,立即沾染了另一个人的体温。
触碰到的皮肤并不细腻,粗糙、温热又带着点强势。
其中的每一道纹路是怎样生成,又经历过什么故事,楚扶暄都不了解,可此时他借此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心。
指尖与其说是摩挲,不如称之为安抚,程度点到即止,没有任何狎昵的意味,反而郑重得教人无措。
楚扶暄甚至有一种错觉,这压抑得不像是自己被牵住,更像是有一枚亲吻无意飘过。
他恍惚着,听到祁应竹说:“交给我吧,好不好?”
被这么问过,楚扶暄脱力地合上眼睫,彻底交由支配。
第39章 彻夜陪伴
发现病人突发晕厥,医院立即进行了救治,检查过心跳、血压等一系列指征,让人吸氧的同时先打了葡萄糖溶液。
多亏患者的手机解锁了没熄屏,护士确认过基本信息,第一次尝试寻找亲友,对方便表示会尽快赶到,之后她再查了楚扶暄的挂号记录。
如今就诊信息普遍联网,楚扶暄却没有看病的记录,好在去年做过入职体检,护士立即下载了报告。
登记的都是常规项目,可以确保没有基础疾病,上面标注了自述的过敏源。
护士找医生交代完,回到导诊台上,期间不过二十分钟,就望见有青年穿过安检口,快步朝抢救室的方向走去。
夜深雨下得越来越大,他披了一件黑色冲锋衣,从眉梢到肩头沾了许多水珠,让他整个人冒着丝丝缕缕的寒气。
“请问楚扶暄在这边?”青年说,“我是他的朋友,他怎么样了?”
介绍身份的时候,他言辞稍有卡顿,似乎不太确定如何表达比较合适。
不过当下兵荒马乱,旁人没注意到他的犹豫。
护士没有多疑,向他解释了楚扶暄的情况,身体底子本来就差,发热也没有仔细养着,所以体力不支晕了过去。
因为楚扶暄来的时候不止是虚弱,上腹明显还在泛疼,他们留意检查了血清,胃泌素和蛋白酶原没一个正常。
“你和病人熟么?他的饮食规律怎么样,有没有按时进餐?”医生说。
祁应竹说:“他一般不吃早点,但会去食堂解决中饭和晚饭,今天应该没有出去外食过。”
这样就排除了饮食不洁的可能性,不过祁应竹回忆着楚扶暄的赶工细节,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他这两天特别忙,估计没顾得上吃东西,也没怎么休息,但少不了喝咖啡或者可乐。”他补充。
尽管祁应竹从周三开始出差,今天下午才回来,可楚扶暄是什么德行,他都用不着和庄汀核对。
医生说:“嗯,他这情况逃不脱是急性胃炎。”
“估计经常不好好吃饭吧,早就埋下雷了,碰巧生着病,更没力气照顾自己,两个叠一起这不是爆发了么?”
放在往常,楚扶暄随便垫垫肚子,稍微熬几分钟就恢复了,可惜这次撞上了状态最差的时候,他大概是头一遭感受到这后果竟能够这么严重。
总之发展到当下,胃炎与高热互相恶化,不幸中的万幸是楚扶暄来了医院,摔也摔在了急诊大楼里。
透过抢救室的一小块透明窗户,祁应竹凝神望进去,楚扶暄躺在床上,胸口轻微地起伏着。
偶尔楚扶暄会抽痛,下意识地抬手想去摁住上腹,被里面的医护拦住了,怕他不慎弄歪了静脉注射的针头。
“真危险啊。”护士感叹。
“现在他二十来岁经得起造,算不上多大的事,之后真的该保重身体,给未来做点打算,万一留下病根怎么办?”
“辛苦你们了。”祁应竹说。
闯祸的一时半会儿没办法开口,他配合缴完费,守在门口的硬板凳上。
待到楚扶暄指征稳定,需要转去病房观察,祁应竹填了单子,申请去隔壁的国际院区。
这期间,楚扶暄恢复了一些意识,躺在祁应竹眼皮子底下,睫毛细微颤着,单单是很轻地哼了几声。
他病成这样也不能消停,颇有挂碍地挣动着,不知道究竟怀着多重的心事,又或者说,在什么环境里他才能没有负担地真正放松?
祁应竹想学着医护阻止他,可慢吞吞地伸出手,又难以用上多少力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