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表示这些并非是祁应竹拐自己做坏事,期间种种虽然偏离了原定轨迹,但对方没有任何恶意。

这么听着解释,Kerwin稍加一愣,脸上浮出些许的无奈。

要说之前对祁应竹有诸多的负面忖度,不过是因为客观上越谨慎越好,看楚扶暄掉以轻心,他便唱了那个白脸敲响警钟。

他与祁应竹没有过节,更谈不上矛盾,如今楚扶暄与之相处那么久,他也有了切实交际,疑心早已消散许多。

犯不着被从中周旋,他也不会再那样设防和揣测,估计楚扶暄是心切,既不希望朋友担心,也不愿意祁应竹承受曲解。

两端之间绝对是后者更多,这么说着,楚扶暄生怕交谈的声音会传远,刻意地压低了嗓子,似乎不想让祁应竹知道自己在袒护。

不比他那么单纯,Kerwin可谓见多识广,观察到他的小动作,再联系此前情景,随之意识到了他们算什么状态。

岂止不抱恶意,隔着各自的心事,他们可能是两情相悦。

窗户纸都被泡软了,只不过一方在烟海里跌跌撞撞,另一方没有莽撞,悬悬而望地引着,又珍之重之地陪伴。

思及此,Kerwin看向楚扶暄,半是调侃半是困惑:“你很重视Raven啊,刚才你说不可以下嘴,感觉你的牙口其实很厉害。”

楚扶暄登时哽住,讲不出身正不怕影子斜,被Kerwin嬉皮笑脸地瞧着,他知道朋友没有那么容易打发。

他也确实不是完全不开窍。

“我随便开玩笑,你有负担,多想想没事。”Kerwin没有压迫太紧,拍了拍他的肩膀。

“当时急着找工作,没有擦亮眼,找男人不能再犯错误了,我也觉得你这次做得对。”

楚扶暄抿起嘴角,似乎想要反驳什么,可是最终安静地摇了摇头。

不会是错误,他在心里说。

就算是错的也可以,工作要权衡利弊,一旦失衡便觉亏损,但感情谈什么浪不浪费?楚扶暄并不无知或者吝啬。

可他心头压着的东西太多了,拖得他步伐很沉,有千丝万缕的彷徨挥之不去。

譬如闲潭被迫夭折的项目,老板病故、财产变卖,自己的青春也这么不了了之,难道真的从此甘愿放弃?

他一度迷茫过,尤其是入职VQ的前两年,后来认定了答案是绝不,为此坚持得百般辛苦。

处心积虑地崭露头角,又去鸿拟继续积累资源,楚扶暄偶尔也迷茫,做到这个程度,最后有几分成功的概率?

而这些动摇全部加起来,抵不过祁应竹的出现,他又添上一笔笔困扰。

他突然能够感同身受,为什么有前辈总说结伴可能是事业的绊脚石,沉迷在日常的温情里,人不知不觉就变得当断不断。

何况他进鸿拟的第一天,就计划着什么时候攒够钱,继而远走高飞,自由地完成愿景。

哪怕一意孤行,终究输得一塌糊涂,横竖他是独身承受,落寞收场也无所谓。

楚扶暄往常规划未来,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现在却被搅成了一团乱麻。

这种时候他会忍不住发笑,然后飘忽地问自己,他但凡后退一步,以前那些煎熬算什么?

话说回来,他和祁应竹起源于逢场作戏,究竟经得起多少考验,他会不会担忧得太遥远。

谁不喜欢光鲜亮丽的存在,哪怕祁应竹对自己心存好感,但有朝一日,发觉他有多么劣迹斑斑,那点喜欢可以剩下多少?

问题太多了,只是楚扶暄掩饰得足够好,在大家眼里总是生机而鲜活。

但有的时候沉溺内心,他又觉得自己已经筋疲力尽。

今晚与朋友相聚,复杂的情绪一闪而过,楚扶暄没有选择找人倾诉。

他们有两年没见过面,毕业后聚少离多,难得双方有空闲,吃过饭便找了静吧聊天。

Kerwin朝他们问东问西,从日常的生活成本打听到房价,随即震惊地倒吸一口气。

“那么贵?!”他看向楚扶暄,“你买了没有?叔叔之前想赞助你定居在加州,他们支持的力度应该挺大。”

楚扶暄道:“我爸以为我想移民,待五年就够无聊了,让我待一辈子那也太残酷。”

他说起自己住在祁应竹这里,暂时没有购房需求,也不想进行那么大额的投资置办。

当下花得出这笔钱的年轻人不多,哪怕能够掏出首付,也不乐意为此背贷款,祁应竹属于他们之间的另类。

继而Kerwin与祁应竹搭话,两人聊到楚扶暄做过贝斯手,身为学校风云人物,经历堪称多姿多彩。

“想不想看录像?我手头有啊,演出照片也一大堆。”Kerwin道。

祁应竹正合心意,客气地捧场:“能有这么多留念,看来你们乐队很受欢迎。”

“别人不一定,Spruce的反正不会缺。”Kerwin答复。

闻言,楚扶暄警惕地阻挠,没拦住他们交换了联系方式。

紧接着,祁应竹收到旧图,不可思议地顿了下。

楚扶暄彼时没扎辫子,顶的发型似乎叫做童花头?祁应竹不太研究这些,无法立即笃定类型。

刘海剪得有些碎,两边直发偏长,在下巴和肩膀之间,衬得气质愈发精致独特,漂亮之余又有几分稚嫩。

楚扶暄想挡着不给祁应竹看,祁应竹却抬高手机,不自禁朝他一笑。

“干嘛不让看。”他用中文捉弄,“妹妹,我可以补门票。”

楚扶暄挣扎片刻,懊恼地放弃了,悻悻着不忘使点小绊子,挖苦祁应竹是不是爱吃亏。

祁应竹觉得一顿清酒换照片,实在是划算的买卖,没懂楚扶暄为什么这么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