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祁应竹在楚扶暄下出租的时候就瞥见到了,楚扶暄扎着长发,被太阳一照泛着光泽,很难不让人留意。
他看着楚扶暄抱着两包整洁的旧物去了一处爱心机构,过半小时又转向隔壁的超市。
牛排吃完了,祁应竹还在位子上没离席,瞧见楚扶暄吃力地拎着购物袋,走两步就要放任自己磨蹭一下。
过了会儿,楚扶暄来到草坪,整个人大概养尊处优,干点体力活如同散了架,找到椅子就不愿意挪窝。
不远处,祁应竹观察了一会儿,不乐意再看懒人歇腿了,起身之际却瞥见楚扶暄接起电话。
并且那人姿态重视,居然立即站起来,硬是挤出了几分剩余力气。
看样子貌似是家人来电,楚扶暄神色生动又亲昵,明明抬着胳膊都费劲,却渴望地听着对面的声音。
祁应竹还以为楚扶暄该抱怨这时的处境,然而没有,楚扶暄连叹气都没有。
对方满身疲惫和烦恼,偶尔忍不住去揉肩膀,动作却很克制,生怕被父母发现端倪。
就好像某种狡黠的小动物,受伤了疼得软手软脚,回到巢穴里却不吱声,自顾自地蜷缩起来舔舐伤口。
祁应竹下了楼,凑巧楚扶暄走到了酒店的门廊处,也注意到了他的身影。
楚扶暄分明手足无措,却还是假装镇静,眨了眨眼睛凑过来打招呼。
“你来和我讨论工资?”他讲得小心翼翼,但夹杂了一些期待。
其实祁应竹准备找楚扶暄商谈,是想告诉他相亲遇到的是怎样一摊烂泥,想说服他放弃不着边际的固执。
认个错又怎么样,不然太荒谬了吧?
但楚扶暄看向他,眼睛里闪烁着祁应竹不了解的明媚的气息,揣着的冷水没泼出去就全数收了回来。
祁应竹突然觉得那些道理很乏味,加上自己也有一些相关的困扰,或许他们可以互相利用。
“我改签了下周的机票,有时间聊一下你的婚前协议。你要不要考虑和我结婚?”
这个邀请太离奇,话音落下,楚扶暄以为出现幻听。
他屏着呼吸难得木讷了一次:“你在和我说什么?”
祁应竹语气很平静,仿佛在和他讨论工作,描述得简略得当,不带一点个人色彩。
“正好我也烦了被打听这些无聊的东西,上次董事撮合我和他小辈,我不想应付就说自己是喜欢男人。”
这件事楚扶暄同样有印象,祁应竹的回答被传开,远在硅谷都可以听闻。
祁应竹说:“董事很计较这件事,怀疑我是撒谎拆他台,多少落了个没必要的话柄。”
楚扶暄稀奇地说:“难道你不是故意作对的吗?”
祁应竹不以为意,散漫道:“和男的结婚就不是了。”
他的动机大概不止如此草率,或许婚姻状态是职场的标签之一,或许父母施加过成家的压力,只不过被他糊弄了过去。
多余的犯不着刨根问底,总而言之他能和楚扶暄达成共识。
楚扶暄闻言没再出声确认,因为不太敢接这个茬……他发现祁应竹竟不是在开玩笑?!
什么鬼,自己上班可以在会议室的主位上看到这张脸,下班难道还要面对同一张脸?!!
楚扶暄难以想象,也没胆子去想象,把刀架在他脖子上,他也不敢和祁应竹建立关系!
“楚扶暄,你在神游些什么?”祁应竹打断他的震惊,好笑道,“你以为我们要真的在一起?”
楚扶暄斩钉截铁:“哪能冒犯!”
“也没打算让你冒犯。”祁应竹说,“我怕你再遐想下去,会提出来分床这种本来就犯不着讲的约束。”
楚扶暄迅速证明思想上的清白,恨不得举起手对天发誓。
“分床?那当然属于国际公约啊。我的睡眠质量超级差,枕头边上不可以有人喘气。”他选择性忘记自己平时倒头就昏迷,楼上装修都吵不起来。
祁应竹想说自己有入睡障碍,没想到台词被楚扶暄抢了。
不过他没起疑,打量着楚扶暄正义凛然的模样:“我这几天可以等你回复,反正你有我的手机号,最好是发短信。”
楚扶暄巴望着鸿拟赶快通知他加入大部队,说:“有吗?我没企业通讯录的权限。”
祁应竹冷酷地翻旧账:“上次你挡了暴发户的车,我打过你便利贴上的电话。”
楚扶暄:“……”
彼此之间折腾太多,他几乎忘记有这回事了。
他这边的局面已然是山穷水尽,可对于祁应竹的提议,一时无法同意下来。
“你想结婚太容易了,找谁都可以,我的话反而会有点麻烦。”
楚扶暄记着自己刚和父亲如何描述男友的病情,又瞄向祁应竹的侧脸,非常含蓄地打起退堂鼓。
他聊得那么婉约,祁应竹怎么知道他家在搞哪一出,只表示自己不这么认为,顺带挑明了人事会找楚扶暄敲定合同的细节。
“我不希望大家费了那么多劲选进来的主策划,或者说,我当总裁第一次亲自招的候选人,到时候因为假结婚出点问题所以跑了。”
那么年轻又底色单纯的高管,的确有这层风险,经济阔绰又埋了感情隐患,分分钟可以把老板反向炒鱿鱼。
祁应竹这么说完,楚扶暄豁然开朗,有些敬佩地看着对方。
凭什么David会对这样的事业狂不服气?看看,这就是当总裁的料,人家那么有大局观念,项目组的单身贵族们听完都要感动地送上锦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