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俩本就性格比较完整,或许边缘有起伏残缺,又莫名其妙地能镶嵌到一起,楚扶暄因此几乎忘了,原先他在祁应竹手底下提心吊胆。

在公司的茶水间里,楚扶暄听到有人说祁应竹冷脸,甚至下意识地辩驳:“我感觉他其实脾气还行?”

“我第一次听到这种反馈,如果Raven在的话,他可能也是人生头一遭被夸。”主程序语重心长。

楚扶暄:“……”

这边氛围扁平开放,上下普遍打成一片,祁应竹底色清冷,容易显得格格不入,外加位高权重不好冒犯,久而久之大家与他有些隔阂,养成了一些刻板印象。

主程序有畏惧也正常,因为内心顾忌,所以会格外慎重地对待,祁应竹从没纠正过这点,估计顺势将其作为了管理手段。

以及,祁应竹确实攻击性很强,周年庆外放过后,紧接着就是复盘会议,总经理参与其中,进行了一番发言。

“玩家测评发控诉,你顺排点赞,还用的实名大号,有没有人推荐过你做家庭调解员?”祁应竹看着PPT,问谢屿。

谢屿处事不驯,假惺惺谦虚:“我自己家里都不太平,好像没本事去劝别人。”

祁应竹指导:“一起说坏话可以快速培养感情,你就这么拱火好了,能让他们统一战线。”

会议刚开始,他以此打开话题,没对这个点赞发表过多看法。

《燎夜》做的是重度游戏,玩家一边骂骂咧咧一边越战越勇,已经形成稳固的生态,控诉并非是在差评,被制作人翻牌后,社群的创作投稿更加积极。

这是与运营策略打了个配合,但谢屿的做法极为张扬,楚扶暄在心里想。

他继而联想到祁应竹,对方是截然相反,公共平台没有账号,内网论坛也从不发言,低调得毫无表达欲,这方面像是把嘴撬开也听不到几句话。

“以后多给建模留时间,第一次验收看得我都不敢死了。”祁应竹对庄汀说。

“外包出了点问题,生死时速半个月,最后上线的质量不错。”庄汀说,“原来还激发了您的生命力?”

祁应竹说:“嗯,据说死后要清算业障,我如果放这种东西能保送地狱。”

庄汀:“……”

“程序怎么回事,全程打杂?”祁应竹望着PPT的投产量。

主程序这次没通过提案,参与度不是很深,见祁应竹敏锐地挖出,低着头感到很惭愧。

祁应竹叹气:“好吧,天天看你在赶工,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主程序:“……”

祁应竹点评向来精确,就事论事不拖泥带水,也不稀罕两面三刀做伪装。

虽然画面的压迫感很强,但他们没排斥,因为今天专门要找错误,祁应竹说的也是事实。

至于打完棍子不会特意给蜜枣,人家没义务调节下属情绪,来职场不是做知心哥哥,有必要的话介入一下,大多数时候员工自备强心脏。

平时有鼓舞全部加在绩效里,祁应竹做得简单实在,大家没有任何意见,并不会奢求更多。

“Spruce,下一页好像轮到你们部门了。”庄汀小声地告知。

楚扶暄凝重:“测试听说我第一次被总经理复盘,非要我喝镇心颗粒,现在我有点反胃。”

庄汀说:“可怜,还没说你呢,你真的脸色都白了。”

“扶暄老师。”祁应竹滚动鼠标,页面切换到了下一页。

楚扶暄答得很乖:“我在这里,你说。”

祁应竹难以被察觉地顿了下,道:“线下见面会安排得不好,问答环节是策划掉链子,他们差点没能接住话。”

“几个资深没空,山奈这方面有经验,但他在参加开发比赛。”楚扶暄解释。

“其实去的几个从业三年多了,但现场被那么多人围着,他们有点紧张,之后再有活动,我会把面子挣回来。”

话音落下,大家瞧了瞧楚扶暄,再瞥向了祁应竹。

被幻灯片的光亮照着,祁应竹字句清晰:“主策亲自上?补回来的排面那么大,我买票去看看。”

众人:?

不是,你挺捧场?

楚扶暄说:“玩家早就知道策划换人了,讨论量一直不少,我没有在台前讲过什么,要是有合适的机会,我也想和他们当面沟通。”

祁应竹颔首:“你注意的是这个,我之前被推送过,他们说新年以来的版本在高走。”

众人:???

尽管他随口提及,说的也是实话,但为什么有种若隐若现的安抚意味?

身在旋涡中心,楚扶暄却似乎没发觉,闻言绷着脸颊,一本正经地讲自己会继续努力。

与祁应竹共事没那么压抑,缺点能被看透,优点也能被挖掘,复盘完他们这次的零碎问题,整个工作室得到了肯定。

“《燎夜》是常青树,一款项目能扛那么久不容易,圈子更新换代很快,开发要付出所有的心血。”

行业有数据统计,手游的存活周期基本不到三年,超过五年的更是寥寥无几。

每年多的是新款公测,也有的是熟人停运,各个赛道的竞争白热化,玩家们被争来抢去,有游戏可以屹立不倒很难得。

祁应竹这么说着,补充:“各位辛苦,但可以的话,希望能辛苦到游戏二十周年还热闹。”

庄汀也唏嘘:“咱们的班底都换过几波了,就制作人是原装,今年流水还能比去年高,想想就不可思议。”

PM说:“回流机制改得妙,很多退坑的重新入场,我们去年最值的一笔钱,绝对是Spruce的签字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