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云霁便宝贝似地收了,大抵自己也不好意思,便轻声叨叨狡辩:“不说顾瑾玉,姓苏的之前总是揣在手里的小?乌龟,别以为?不说我就看不出来?,你送他的是不是?龟养长命了就是传家宝,那我呢?你不能总这么偏心,也该送我一点东西,我又不贪心,这么一小?段青丝,你也小?气啊。”
顾小?灯泛红的眼睛瞪得圆圆的,没?辙,不跟他理论?,只指指自己的脑袋:“你要是能让我明天就见到?顾瑾玉,我把头?发剃光了都送你都行。”
关云霁脑海里浮现出一个小?沙弥模样的顾小?灯,莫名还觉得怪可爱的。
但他给不出准信,他被动得厉害,顾瑾玉或高鸣乾的主动性比他多?得多?,关云霁只能在心里无力地怨怪自己无能,言语上尽力安抚着?顾小?灯,背地里琢磨着?怎么更玩命地渗透。
正想着?,耳边忽然传来?了轻声,顾小?灯絮絮地道谢和道歉,反过来?安抚他不急于一时。
关云霁的心跟耳根子一块软,抬眼看他的眼睛,许是因着?期待落空,顾小?灯往日亮晶晶的眸子黯淡了,但看着?他的时候没?有失望,是坚定的。
这就够了,但贪心不足,得寸进尺,他总想这样那样,只是有贼心没?贼胆。
后半夜少?话,关云霁把能知道的都分享给他,顾小?灯双手交握,不时发呆思考,愁眉不展的样子更像一只瘪了的花猫,关云霁又怜又妒,守了半天才把他哄到?勉强入睡去。
他正准备简单打个地铺,就见床上的顾小?灯往角落里蛄蛹,轻拍空出的大半张床,让他今晚躺上来?,以备不测。
关云霁脑袋轰的一声,费劲保持了理智,结结巴巴问是什?么不测,顾小?灯脸上浮现出空茫的神情,眼里又浮现了些晶莹的水光,絮絮同他说,也许姚云正会抽疯来?找他们。
关云霁一听这变态的名字顿时毫无旖旎:“他为?什?么会来??”
“今天是他生辰,我想他会想找点开心的事。”
关云霁更不理解,但既然顾小?灯这么说,他便留了个警惕,撑了大半夜没?睡,侧躺在床沿看着?顾小?灯贴在角落里的背影胡思乱想。
原以为?是顾小?灯多?想了,岂料约莫卯时时,关云霁听到?了细微的异响。夜深人静的,他直接听到?门外有人用内力震坏门内的锁,随即缓步地登堂入室来?。
关云霁寒毛直立,压下惊悸假作夜半惊醒,翻身拦在床前面前低喝:“什?么人?!”
“我。”
回应的还真是姚云正的声音。
关云霁一时哑然失语,那姚云正直接靠着?目力走到?离床不远的镜台前坐下,翻指就把灯点亮了。
幽微烛光一亮,关云霁看到?一个……好似沾染了顾瑾玉影子的姚云正。
一种平静到?麻木的浓雾笼罩了姚云正,他看起来?空洞又寂寞。
姚云正眼里是如临大敌的鬼刀手护小?妻子,那个小?妻子被挡去了大半,似乎还在睡觉,他便把灯芯挑去一半,让光线黯淡些:“佰三睡得香吗?”
关云霁放轻声音和他周旋,面上镇定,心里慌得很,没?一会背后的顾小?灯咕哝一声,他便赶紧转身把他抱了过来?,捂在怀里生怕被抢。
顾小?灯只是浅睡,灯火一亮就惊醒了,此时屋内的气氛压抑得很,他小?心侧首,睡眼惺忪地离他们不远的姚云正。
关云霁搂着?他的手在微微发抖,顾小?灯心里却?平静如镜,逐渐摸清姚云正的性情,应付起他就像哄半个自己。
他在顾家的那五年里,每到?生辰时最无所适从,想找亲人,找爱人,找友人,想好好地和喜欢的人们度过充实的生辰日,以此消解心魂里涌出来?的忍受不了的孤独。
姚云正没?有爱人,没?有友人,他看起来?很想有。可他不可能有。
顾小?灯故作咬字不清地和他道早:“您怎么来?了?少?主,晨安啊。”
姚云正歪头?看他,闻言便笑?,酒窝浅浅的,看起来?像一夜未睡:“太阳没?还升起来?呢。”
“哦……那少?主晚上好。”顾小?灯抓着?关云霁搂他的手臂示意一起下床,姚云正见状便挥手:“不用下来?,你们就这么依偎着?,这样就行。”
姚云正绝不会解释不请自来?的缘由,大半千机楼是他的私产,比他卑贱的人都是他的奴隶,他想怎么横行就怎么霸道。
他不过是生辰夜过得不痛快,亲爹的某些行径会让他吃不下饭。
不知怎的,今年的生辰过得比往年翻倍压抑,放在往日他大可杀人泄愤,可心头?郁躁时想起的却?是佰三和他的鬼刀手,这一对奴隶,这一小?窝千机楼里少?见的猫夫妻,哦,猫夫夫,这一对吸引了他的断袖宠物。
他看着?那大猫紧紧抱着?小?猫,说话无遮无拦的:“别紧张,我不是来?抢你老婆的,你又不是我哥。佰三是你的,你也是他的,你们都不用紧张,少?主我来?纯粹是看看你们,没?想和你们三人行双飞。”
关云霁耳朵噌地飞红,心里骂成一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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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亲亲佰三的额头?。亲一个,让少?主看看。”
关云霁骂不起来?了,他低头?看怀里的顾小?灯,顾小?灯从容得让他以为?这一切都不是演戏,他微微弯了眉眼,眼角眉梢全是温柔,仿佛他们就是一对姚云正口中的老夫老妻。
他胆怯又大胆地在顾小?灯额上轻吻,顾小?灯对小?爱人的反应拿捏得无痕,害羞状地躲进他的怀里,把亲吻劈掉,直接适可而止。
姚云正原本想看隶属上位者的大猫反复亲吻下位者的小?猫,但看着?那佰三的反应,恍然想,活人、真活人、活着?的真情人的娇羞原来?是这么个样子?于是他不强行命令他们如何亲昵,只有些茫然地看着?他们细微地互动。
末了,他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你们真好啊,都活着?,都爱着?,理所当然地团聚着?。”
姚云正我行我素地自言自语,直到?天快亮了,他才结束这诡异的私访和发泄,走之前又要顾小?灯叫他几声“阿郎”,把关云霁的警惕又拉满了。
顾小?灯只是不住地在想姚云正的那句感?慨,那话反过来?,仿佛是姚云正觉得另外一对不合情理的、非活似死的、不爱似恨的情人团聚是不好的。
顾小?灯几乎一下子就想到?姚云晖过去的偏执,他脊背发冷地想,也许是姚云晖没?让他的养母小?腰死去,又或许是……他还保留着?遗体。
*
接下去的三天里,顾小?灯揣着?满腹忧虑和心事,又攒了半肚子的话想在顾瑾玉的耳边说,但都没?能见着?人,关云霁和苏明雅都没?有新消息,他只得假装不急,实则心里无时不刻不在捶顾瑾玉。
捶捶捶!把他中的烟毒都捶出来?!
不然就把他捶扁,捶成一张大狗饼,顾小?灯想得背地里哭鼻子。
步入九月初一的这天,按照彩雀坛一月一大检不定时小?检的规定,隶属淫魅的门人全都得在每月月初去受查身体,免得沾到?什?么不自知的病。
顾小?灯自是又得去受查,他佩好令徽,揣好准备,安抚好紧张的苏关二人,从容地跟着?白衣侍奴前往彩雀坛。
彩雀坛分布在千机楼的偏中心位,是一座有五层之高的围楼,顾小?灯一迈进围楼里,就看到?满堂服色花哨的门人,里面的众人按照等?级规整地列好了队,若从空中俯瞰,大约会觉得集结在这地上的方阵像一块颜色渐变的糖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