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以前挨揍,他的?身份是工具,他也这么?当着。可?大舅哥揍他,却是当他是个人,渣子人,得用?实木棍棒来场肉/体?和心灵的?暴击,好让他改邪归正。
当然?揍他肯定也有私人情绪在?里头。
顾瑾玉这一生都不把真正的?和虚假的?父兄当回事,但在?大舅哥面前,他真真切切地感觉过何谓真孙子,那种?头完全抬不起来,尾巴绝对夹着的?心虚和敬畏。
谁叫他是老婆的?大哥呢?
他低头抱紧顾小灯,心里感到一种?死里逃生的?庆幸,好在?顾小灯接纳他了,不然?他不敢想大舅哥把人带走后,能施舍给他几次相见的?机会。
顾小灯这会逐渐感到兴奋,心中又是酸涩又是期待地想着,他回想着和义兄最后分别的?时候,不可?避免地想到了顾瑾玉骗他的?事,便磨着牙对着他侧颈咬了几口,气吁吁地说道?:“还好我哥如今没什么?事,我要是看他有什么?不好,你就完蛋了!”
顾瑾玉不敢吭声,脸上没有什么?表情,然?而右眼一下子变红了,瞳孔眼周全红,惶惶又癫癫。
顾小灯:“……”
马车还在?行驶中,马车外忽然?传来炸雷似的?马蹄声,和中气十足的?破口大骂
“顾瑾玉!你这瘟神!给我滚出来挨揍!他爷爷的?看我不揍死你!”
第110章 第 110 章
顾小灯竖耳听着马车外的声音, 声线如?此陌生,然而?一听语气, 他便确定了来人的身?份。
他浑身?都?烫了起来,马车停下,他撒开顾瑾玉摸到车门,猛吸一口滚烫的大气,在?车外声如洪钟的大骂里奋力推开车门。
马车外,一个戴顶斗笠的黑脸青年骑着匹枣红色大马,身?穿黛青布衣,一身?江湖游侠打扮,挺拔硬朗,周正俊秀, 眼神充满威严。
张等晴左手抓着缰绳, 右手提着把木棍,气势汹汹如磨刀霍霍:“顾”
熟悉的海东青展翅滞空停在?马车顶上?, 钻出马车的却是陌生的柳衣少年郎, 一下子把他破闸般的话尽数堵住。
“哥……哥!!”
少年郎的脸涨红,囫囵从马车上?跳下, 东倒西歪地朝他跑来。
张等晴脸上?的神情全部消失, 茫然张着嘴, 待闭上?嘴时,他听见自己的两排牙磕碰出“嗒”的一声响,像是一口咬掉了岁月。
这世上?还有谁会这样叫他呢?
他一把下马, 丢了木棍扔了斗笠,急匆匆往前迈出两步, 分?别多年的弟弟像个?热球一样撞进了他怀里,结结实实地拥抱住了。
张等晴的脑子里一片浆糊, 反应不过来,听见小家伙抱着他嗷嗷大哭。
顾小灯痛痛快快地哭了一会,抬头大声喊他,急得不得了:“哥!你认不出我吗?我小灯,小灯!”
张等晴这下才反应过来,眼?眶登时红了,男儿有泪狂弹,抱住他排山倒海地嚎啕起来。
岁月不饶人,一别十三年。
尾随而?来默默捡起木棍和斗笠的顾平瀚和从马车里出来的顾瑾玉对上?眼?神,两人默契地站在?两端,安静地等抱头痛哭的俩兄弟发泄完。
两对兄弟,两种重逢。
一个?时辰后,顾小灯牵着张等晴的手亦步亦趋地走?进西平城的将军府,张等晴的斗笠戴在?他脑袋上?遮阳,他一路哭了又哭,笑了又笑,张等晴也没多体?面,一路回来不时拿袖子擦脸,不时掀一掀斗笠看顾小灯,两人都?胡言乱语地念叨个?不停。
待进了将军府,张等晴带他进自己的厢房,把两个?大块跟屁虫关在?门外,边哭边摸索顾小灯的脑袋,把他当个?西瓜盘:“原来你长大后真?是这个?样子,哥见过你的画像,以为画得不像,没想到小灯真?长这个?厉害样子。”
顾小灯眼?睛微红,这会悲去乐来,骄傲得叉腰:“我比画上?还好看吧!”
张等晴破涕为笑:“那是那是。”
顾小灯朝他竖起大拇指:“哥也长得帅,跟我想象中的差不离,又高又俊!”
顾瑾玉说张等晴是不高不矮,显然是拿他自己参照了。
顾小灯抬头看着张等晴肤色略深的脸不住傻笑,觉得他哥非常帅气,气质英武刚强,与?俊秀眉目正好形成反差。长洛的人个?个?偏白?,他哥现在?就像一颗桑葚闯入他的脑子里,一下子挤开了那一窝翻滚的白?葡萄。
张等晴失控的情绪恢复过来,见顾小灯两颊的红润始终没褪,神色有激动也掩盖不住的疲惫,这才想起检查他的身?体?康健。
兄弟俩坐一块去,张等晴号完他的脉,立即去拿一卷针来给他施针,见他左手掌心里还有道血痂,问了伤势从何而?来,顾小灯长话短说:“在?南境那里受的小伤,不碍事。”
张等晴施着针,骂着顾瑾玉,愤愤磨牙:“顾瑾玉这个?狗东西!竟然不把你回来的消息传给我!”
当年在?北境,他就听过顾瑾玉神经兮兮地说顾小灯落水后没死,只是卡在?时间里短暂没回来,六年后就能回来云云,那时候他听得暴怒,心想这是什么臆想?根本?就是推卸责任的借口。
谁知不是六年,而?是七年,那离奇臆想竟成了真?实,顾小灯消失时十七八岁,回来时也是少年郎,倒是他,如?今都?二十七了。
想到这张等晴又想哭一通,顾小灯适时嘿嘿笑起来,赶走?了他的沉郁,他也跟着笑了:“傻小子,怎么还像小时候一样呆?身?体?难不难受?要不睡一会,等你精神些再跟我说说你这些年的事儿,既然来了西境,哥给你做主。”
顾小灯吊着精神不觉累,叽里呱啦地话唠起来,他也想知道张等晴这些年的生活。当初张等晴被顾家遣走?,之后他只能在?顾瑾玉那儿收张等晴的家书,书信往来五年,他翻得都?能倒背如?流了。
然而?张等晴一说起天铭年间的经历,顾小灯很快就听出来,他压根没有写信托花烬送给他。
张等晴离开顾家之后被送到西南军中,原本?真?参军也不是不行,但不知道是不是那时顾平瀚总跑去他所在?的军队,惹得身?在?长洛的顾琰不悦,又想杀了他一了百了,得亏后来神医谷中的人找到他的踪迹,和顾家进行一番利益牵扯,将他带回了江湖。
张等晴被迫子承父业,回神医谷当了六年的关门弟子,如?今已是谷主,在?这江湖中也是个?一呼百应的人物。
张等晴一回想起那段苦逼的弟子生涯便大倒苦水:“我天天学医术,药得自己种毒得自己解尸体?还得自己挖。六个?老头子轮流当我师父,一个?个?拿我当皮筋拉,我算是知道爹年轻时为什么要跑路了,抛开药人的炼制之事,没准爹也是受不了这个?驴活法,当什么关门弟子,换我我也开门就跑。”
顾小灯眼?里泪水打转,既为张等晴心酸,又被顾瑾玉延迟气得慌,这么一听,那大狗只怕是模仿了张等晴的笔迹,逻辑清楚地编造了五年的故事,用一封封假家书哄骗他。
他气呼呼的,心里给顾瑾玉预备好了一串拳头。
*
张等晴的厢房隔音极其好,当初建这屋子用的都?是上?好玉石沉木,门窗一关,外面的顾瑾玉直竖耳朵,更是调动内力试图偷听,结果还是什么也没听见。
“不用费劲了,你听不到。”顾平瀚随意熟练地坐在?门口的青石阶上?,单手支着木棍,“坐,你我也谈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