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静静凝望着她，看着她双眼恢复清明，踏入黑暗的右脚收回，方才欣慰一笑，消失在?她眼前。

春楼女的出现，拉回施画残存的一点理智。

她不该沉湎在?师尊离世的悲恸之中，路是朝前走的，人活着总要向前看的。

咔嚓。

细微的碎裂声后，是施画冷静的双眼，以及宸胥惨痛的叫声。

第101章 101 她的心魔

阻挡自己的结界碎裂。

卫拾舟后撤一步, 视线蓦然和她沉冷的视线对上，那双眼睛多了许多情绪，非要用个词来形容的话……更像一个人了。

青霜剑发?出嗡鸣声。

施画的视线淡然移开, 看向虚空, “你还不肯见?我吗？”

四?周的空间发?生变化。

重新站在一片草地上, 不远处的桃树林袭来阵阵花香，桃树下的矮石桌一如从前，只?是少了对坐的主?人。

宸胥虚幻的身影逐渐现出。

她坐在那儿, 眼尾挂着浅浅的笑, 偏头看过来时，那笑意更深了，招了招手，仿若曾经那个温柔强大的宸胥仙尊。

“小施画，过来。”

施画收起青霜，往前走了几?步,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 冷声吩咐：“原地待着。”

卫拾舟和系统哑然对视，彼此眼中都是无措和忧心。

矮石桌上凭空出现热茶。

施画坐下来, 垂眸盯着茶杯里袅袅升起的热气，良久才抬眸注视眼前这个万年不曾相见?的人。

她的师尊, 宸胥。

谁也没有说话。

宸胥敛眸喝茶, 仔细品味着茶香。

施画从来不是什么?沉稳的性子, 因为?成为?漱玉仙尊, 她必须懂得大局, 不能意气用事。

“难得见?面，你就?没有什么?想和我说的吗？”

宸胥仍旧不说话。

“是啊，你若真念着我, 怎会万年不来寻我？我知道你没死的时候，内心涌起难以言喻的喜悦，我告诉自己要冷静，或许那只?是魔族人的一面之词，毕竟当年是我亲手杀了你，也是我亲手埋葬了你……”

“应星当年还是个孩子，他没有那么?厉害的手段，能将一个局布置万年。你救他是无意，利用他布局却是有意，我甚至分不清你在和他说起我们师姐弟俩的时候，是真心还是假意了。”

“我还记得你说过，想要改变这个世道，你将我从黑暗的世界里拉出来，我原以为?我们的想法是一样的。可?是现在发?生的一切告诉我，我从未真正了解过你，或许从一开始，你对我就?不是真心的。”

施画的声音有些许哽咽，强忍着心中的酸意直视她，想要得到她的回答。

“为?什么?不看我，是害怕吗？”

“原来你也有害怕的时候啊……师尊。”

宸胥重重叹了口气，她抬眼，挣扎的神色一览无余，却没有一丝后悔之意。

施画讥诮不已。

她想，无论最后答案是什么?，已经不重要了。

“小施画……”宸胥唇瓣动了动，似乎在思忖一个合适的措辞，“不是我不想见?你，是我无法离开这里。我的元神虚弱不堪，当初侥幸活了下来，可?也是须臾时间，我不得已让应星将我沉睡……”

说到这儿，她停顿了下。

施画讥笑：“不知道该怎么?编了吗？不妨弟子来替你说。”

“万年前，你自知无法继续苟活，但不甘心就?此堙灭，于是你把主?意打到我身上，你知道我是地级仙骨，这样的大补之物落在谁眼中都是一块肥肉，你想与其便宜外人，不如助你重获新生，毕竟我是你的徒弟，徒弟帮师尊，天经地义?嘛。”

“可?你也清楚，我警惕性强，从不轻信外人，就?连你和池轻轩，当年都是费了不少功夫才与我亲近的，所以你放弃通过应星来接近我，你选择自杀的方?式来赌，赌我知道你还活着后，会不会冲动去找你。”

“事实证明你赌赢了，我确实发?了疯般去找你，却忽略了一切线索得来的太顺利。现在回想，有些地方?我想不明白，你如何笃定应星会将自己有关你的记忆交给?我？”

神识记忆轻易不会离开主?体?。

若非主?体?自愿，强取的痛苦哪怕是施画也会承受不住。应星的占卜之术让他时刻警醒着，一旦自己的记忆落入他人手里，这占卜术势必会威胁到这个世间的平衡。

这也是灵渊阁建在雪山之巅的原因。

宸胥赞叹她的聪慧。

“小施画总是这般令人惊讶。我无法预测，如你所猜，我在赌，赌魔尊不会在无尽之域坐以待毙，魔族人终会从封印里逃出来，只?要你见?到魔族的人，就?会知道梏元咒的真相……只?是没想到，这个赌局会是万年。”

万年的光景，在她眼里只?是睡了一觉。

眼睛一睁，修仙界变化太大，大到她原本的计划被迫终止。

事已至此，师徒俩的缘分已尽。

施画冷下脸，又变回那个淡漠的漱玉仙尊。

她凝视对方坦然的面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