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在新乐园下海的事身边没人知道,但如果一定要挑吐露秘密的对象,秦阅航不介意是谭霁,甚至觉得反而是谭霁会好一点。
刚搬到一起那几个月,谭霁很容易紧张。在客厅和餐桌上看到秦阅航脸就会不明显的红,说话的声音也很小,但是总会把语速放得很慢,和他交流时秦阅航不用担心因他的缺陷而造成浪费时间阻碍沟通,如果秦阅航打字比较慢,谭霁就会或坐或站地守在一旁等他。
第一次见到谭霁是什么时候?秦阅航和谭霁闲聊的时候回忆过这件事。那年他大二,谭霁刚入学,他去迎新。他们分属不同学院,但因为谭霁学院的志愿者不够,相熟的学长便把秦阅航和其他几个同学叫过来帮忙。
秦阅航还记得谭霁说第一眼看见自己时的想法:“很帅,很凶,一开始你一直不说话的时候我还以为你在装逼。”
谭霁说的确实是绝大部分陌生人对秦阅航的第一印象。只是在他们知道秦阅航不是“不想说话”而是“不能说话”后,眼神和举止会发生细微的变化。有人会不自觉地避免和秦阅航碰触、交流,像是担心“哑”这种症状会传染。还有的人会顷刻间变得高高在上,说话时带上颐指气使的自傲。
秦阅航都理解,都接受,都吞咽,都不反抗。
那天谭霁和他沿着学校的主干路走了好久。路上很多人,老生带着新生,边走边指学校里的各处建筑,和他们聊上大学后心态如何转变,如何适应。他和谭霁则是一路沉默,又因为两个人长相都很出众,不时有人回头看他们,再窃窃耳语几句什么。
快到宿舍楼下时,谭霁终于问他:“学长...那个,哪个食堂好吃一点?”
秦阅航先对他笑,他不排斥和人聊天,毕竟不能因为自己不能说话就恨全世界。他把行李箱立在地面上,掏出手机先播放“抱歉,我不会说话”的录音,然后他并不意外地看着谭霁眼睫微动,嘴张开又合上。
他打字播给谭霁听:“食堂的话,东区大食堂很好吃,价格适中,西区的玉湖食堂人气很高,有人说是A大第一食堂,不少校外的人会过来吃。”
谭霁点点头,把自己的手机也拿出来:“学长,方便加个微信吗?”
秦阅航扫了码,在微信上告诉谭霁自己的名字。之后一年他们就是常见的有联系方式但不会说话的、只能说是见过并认识的同学,直到他们在租房机构再次见面,搬到一起,成了室友。
谭霁难得地没让秦阅航感觉到“不舒服”过,如果谭霁的友善是伪装,坚持一天容易,但坚持一个月或者一年是很困难的。秦阅航不介意被谭霁知道自己是addendum,开始做博主那天就已经有了这种心理准备,只是突然让自己接受网聊了一个月的对象是对门的同学,任谁都会无所适从。
难怪谭霁的合租要求这么奇怪。再热的天气,谭霁在家里总是穿的十分得体,完全遮住重点部位,不故意盯着看完全分辨不出异样。只是在做某些特殊活动时,就像傍晚,阴阜圆的内裤都要包不住,从宽松的裤子中透出形状。秦阅航十分明显地看了几次,谭霁估计是被玩傻了,完全没发现。
如果不是谭霁说不会再上新乐园,秦阅航其实还想多玩点别的东西。看一贯和善又保守的谭霁在自己面前咬着嘴唇也无法控制生理反应,说话声和他叫床的娇喘相似,很有趣啊。但addendum对谭霁来说,只是关注的博主,调情的网友。告别新乐园,他们不是tang和addendum,是谭霁和秦阅航。
谭霁突然说要退出这场情欲交织成的狂欢,秦阅航只想要留住谭霁,威胁,恐吓,什么都好。他不要谭霁走,虚拟,现实,都不要。
他在楼梯间坐着等了很久,吸烟很凶,半包烟抽完他又下楼买了瓶水。凌晨两点半,他打开家门,去浴室拍了那个送给tang现在是谭霁的告别礼物。
用秘密换取秘密,才能得到用真心换取真心的机会。
上完课回家时,谭霁正窝在沙发里。
电视上在放《楚门的世界》,谭霁沉默地盯着色彩鲜艳的屏幕。在秦阅航进门时回头看他一眼:“回来了。”语气如常,并无半分揶揄和试探。
秦阅航也照常露出微笑。他走过去,拍谭霁的肩膀,用手机的语音播报功能问他:“晚上出去吃饭的话,想吃什么,我定位置。”
谭霁报了家靠近市中心的泰餐店。刚开业那阵这家店在全市范围内都很火,排队的夸张程度连秦阅航这种不常外食的人都有所耳闻,价格中上,双人套餐的价格六百出头。
秦阅航倒是不觉得这家餐厅的金额有多让他负担不起,吃完饭之后,他有重要的事想说,谭霁挑贵的比便宜的好。他回复谭霁“好的”,谭霁转头,继续看电影。
所以谭霁是看到了,还是没看到那个视频?
秦阅航很刻意地光着上身去浴室洗澡。他用手拿着浴巾和睡衣,从谭霁的身边擦过。谭霁枕着一侧沙发靠枕,不说话也不看他,好像忘记了他们一直以来默认的合租契约。
“不在公共空间衣着不整”。
谭霁换了瓶沐浴露,原本的蓝色包装换成了绿色,摆在秦阅航的洗护用品旁边。他的浴花挪了位置,从方便拿取的淋浴喷头边换到了毛巾架上,谭霁可能已经洗过了澡,内裤搭在衣架的横杆上,晾在挂浴帘的铁杆上面。
秦阅航把衣架换了位置,避免被洗澡水淋到。内裤湿漉漉的,没拧干净,从垂下的一角徐徐向下滴水,看着很像谭霁高潮的时候喷在内裤上,水挂不住兜不回去,只能先糊在裆部晕出椭圆形的水印,再从内裤边缘流淌,溢出,倾泻。
他顺手帮忙拧了。身下某个位置的青筋在跳,秦阅航没管,把浴巾围在腰上出了卫生间。但谭霁依然不看他。
看看时间差不多该出门吃饭了,秦阅航打了车,两个人往市区赶。谭霁和他并排坐着,秦阅航想和他说话,但谭霁似乎很忙,在手机上打字,切换软件。
“在干什么?”秦阅航用语音助手问,前面的司机不着痕迹地透过后视镜看了后排的二人一眼。谭霁又在手机上打了几个字才回复秦阅航:“和网友聊天。”
他把界面给秦阅航看,“一个在新乐园认识的博主,非要加我微信。聊了几天,还挺有感觉的。”
“你那天和我说完之后我去新乐园看了看,网黄确实挺放得开的,我就夸了夸他们身材挺好的,就和好几个人聊了起来,还加了微信。这个,你看,还约我见面呢。”
确实如此,和谭霁对话的人在说“我也在A市,周末出来喝酒啊”。谭霁的“可以”留在发送区,他当着秦阅航的面,手指轻碰,摁了发送。
谭霁对着屏幕很温柔地笑,像是电波那头是他未曾谋面的陌生爱人。秦阅航又一次回忆起和tang开始聊天后,看见tang发布的自慰视频时想把他独占的心情。谭霁和addendum对话时,也会这么反复斟酌用词,把所有柔情都倾注在文字间,并久久不愿放开手机,不顾身边还有其他人,极度认真地逐字逐句回复吗?
秦阅航摸了摸裤子的口袋,没带烟,他以为谭霁不喜欢烟味,抽了几次之后就决定戒烟。现在他迫切地希望把什么东西放进嘴里,抵在舌尖,压制心头的酸楚。
他们吃了很贵的一顿饭。秦阅航被冬阴功汤的辛辣呛到,咳嗽了几声,想吃青咖喱猪颈肉减缓舌尖的痛觉,不小心夹到青辣椒,又被辣了一次。谭霁看着狼狈的秦阅航,笑意扩大,似乎被秦阅航的窘迫取悦到。
谭霁喊来服务员要了酒水单,从头到尾翻了两遍之后,他提议道:“难得出来吃饭,咱们喝点酒吧。”
秦阅航没拒绝。泰式奶茶是不是更适合解辣?他不想问,只想顺着谭霁。吃饭的时间里谭霁偶尔也会看手机,秦阅航看出谭霁的心不在焉,想要快点结束这索然无味的聚餐的心情愈加强烈。
店里酒水种类有限,最后他们喝的是瓶装啤酒。度数不算高,一瓶330ml。谭霁和秦阅航干了几次杯,和他讲了讲最近学校里的事。瓶口的酒沫随每次瓶身的碰撞扬起又落下,像是微观的海,形成小型的潮汐。
他又把手机拿给秦阅航看:“这个男生给我发了露脸的照片,好帅啊。”
谭霁很俏皮地眨眼,心照不宣般和他交换秘密。“放心,我不会把他们带回来打扰你休息的。周末晚上我要是不回来,你记得把门关好哦。”
这顿饭相较于以往的二人晚餐实在是有些过于的气氛诡异。谭霁的举止让秦阅航完全不知如何招架,步步溃败,只好狼狈地站起来,在微信上告诉谭霁“我去卫生间”。
他把账结了,去便利店随便买了包烟。终于抽上烟的秦阅航没因尼古丁变得清醒,烟和酒反而是起了化学反应,在秦阅航的大脑皮层麻木机械地碰撞。
抽了一根烟回到座位上后,谭霁又举起酒瓶:“咱们干一杯吧。”
瓶口对着嘴唇,咕嘟几声,喉结滚动,咽的太急,酒瓶里的黄色液体顺着他形状姣好的嘴唇滑下,在嘴角拉拽出一迹若隐若现的水痕。
秦阅航跟着把瓶子里的酒液喝干净。他看见谭霁专注地看他,眼底的黑色像是夜晚的海潮,写着他看不明白的情绪。谭霁笑了:“回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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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上车之后,秦阅航就没了意识。
再睁眼时的第一感受是头晕,像有电钻从大脑最深处向外转动打孔,也像有巨型的锤在头骨上不规律地撞击。秦阅航盯着白色的天花板,很眼熟,这是他的卧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