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昨夜我忘记写了?,神?医谷的谷主和你好像也?感?情不浅,你真是浪荡,快赶上我那位据说夜驭四子的义兄了?,那谷主你也?不用指望,我们早把他重?创了?,我父亲的人把他的天灵盖震碎了?一半,他就算是当世扁鹊也?没有多?少日子能活】
【待我下次去找你的时?候,你最好披麻带孝,我要在你前夫们的灵位前,把你从里到内撕成碎片】
姚云正恶毒又?幼稚、疯狂又?偏执地在信里百般恐吓和逗弄顾小灯。他好像是一只神?经兮兮的病狗,要把顾小灯这一只猫赶到树上去,等到树枝撑不住,小猫摔下来,他这只狗就在树下等着叼住他的后脖颈。
顾小灯没有毁了?信,连同第一封全部收着,看完信默默坐了?良久,想得肠子要怄断了?,怎么睡也?睡不着。
最后他揣上青梅塞进怀里,开门出了?同渡阁,到一楼去找人。
负责护卫他的暗卫们并不希望他单独和一楼的苏明雅相处,顾小灯只道是夜里烦心没困意,跑来找故友交谈几句,他们拗不过他之后只好个个化身老妈子,守在一楼的廊间百般叮嘱。
顾小灯摆摆手?,敲了?敲苏明雅所在的客舱房门。
值此时?秋夜虽潮但仍然有些热,船壁抚摸起来都是偏热的,但苏明雅开门时?,穿的衣物?厚度和顾小灯一样,他们两人与船上身强体壮的其?他人都不一样。
苏明雅有些错愕地看着他从门口走到客舱里的小桌子前,还挥挥手?让他把门关了?,灯下的眉目认真刚烈,但气色不太好,小脸显得憔悴又?可怜。
这番样子让苏明雅想起圈禁他的时?日,那股藏在柔弱表象下的韧劲是怎么藏也?藏不住的。
所以不用顾小灯开口,他就知道了?,顾小灯是想离开这儿。
果不其?然,等他把舱门关好,压着闷咳缓步到他面前,顾小灯便轻声和他说起话。
“这船上信息最通达的人就是你,你有不听?顾张命令的下属,你先前还说关云霁身边有你的人,而且你和你的人都擅长?易容。”
“对,你想要我做什么?”
“我想要你帮我易容,我想下船去找关云霁。”
去找关云霁,便要面对上高鸣乾,继而进入千机楼,和顾瑾玉会?晤。
苏明雅顷刻间想通了?倘若按照他所说的去办,他会?面临多?少本不用趟的浑水。
是要保住顾小灯的安全还是保住顾小灯的安心和欢喜,这本来应该是不需要犹豫的。
可现在和顾小灯不容转圜的眼神?对上,苏明雅却感?到了?为难。
他一直好好地伪装着苏小鸢的声音:“可是关云霁快进千机楼了?,你若是去,会?很危险。”
顾小灯就不说话了?,坐在椅子上掏出怀里的青梅,它精得厉害,一出来就抖擞着羽毛放声赞美:“我的主人好,我的主人棒,找他好棒棒!”
苏明雅:“……”
他怎么就没在两人还在一起的时?候,和他也?养个什么宠物?呢。
顾小灯耷拉着脑袋:“算了?,实在不行我找关小哥一个人就好了?,他会?帮我的。”
“不行。”苏明雅立即说不,“他甚至自身难保,怎么保住你?”
“可是每个人都自身难保的,顾瑾玉都不敢和我打包票。”顾小灯低着头,“不联合起来挣扎一下,怎么知道不能抱团取暖?我总是这么坐以待毙,总是置身事外以逃避,那怎么行?要是顾瑾玉、关云霁他们在千机楼里僵持上半年,我就还要这样惶惶不可终日地等到来年仲春,等的还不一定?是他们取胜的消息,而是奔丧的坏消息,这样的坏消息没准现在就有了?,只是他们瞒着我。”
苏明雅走到他身前弯腰,两手?按住了?椅子两边的扶手?,虚虚地让自己的影子把他笼罩在怀中:“可是你即便蹚入浑水,你又?能做什么?取血哺他人?你除了?心安,还能获得什么?”
顾小灯抬头看他,并不自证:“那你离开长?洛,经过南境再到西境,从一开始你就料定?你能办成什么事情吗?从做好出发的决定?的那一刻起,彼时?你想过除了?心安之外的其?他所获吗?”
苏明雅回答不了?。
两个人安静了?一会?儿,顾小灯起身准备离开,带着他那只不住讴歌关云霁的鹦鹉。
苏明雅把他按回了?椅子上,认栽了?:“我答应你。我不会?问你为什么想离开顾瑾玉等人决定?的保护圈,也?不会?问你为什么想去那个危险重?重?的地方,我愿意在我能力之内满足你一切想做的事,我来西境就是为了?这一个愿望。但我只有一个要求,就是你要带上我。”
顾小灯抬头看他,眼睛黑嗔嗔的,比起苏明雅的犹豫,他干脆得多? :“可以,可你身体撑得住吗?”
“你可以我就可以。”苏明雅在心里叫他娇气包,反刍一样念娇娇。
“好吧,那这几天我搜刮一点急救的药。”
“这几天你要睡饱一点,多?饮食,少思虑。”
顾小灯不置可否,把话原封不动地送还给了?他。他的精神?劲振奋了?不少,把青梅塞回怀里,转而从袖子里掏出此去水路的地图,末尾临阳城的地点画了?一个圆滚滚的圈。
只有在抵达目的地的时?候,他们才能从船上下去。
苏明雅听?他轻声絮絮,最后带着些许坏心问他:“顾瑾玉迟早会?知道,你不怕他生你的气?”
“让他生。他连想生我的孩子这种话都说过,我还怕他生点气?”
后面顾小灯走了?,苏明雅脑子里还一直回荡着这句话。
*
姚云正的夜半来信一直持续到抵达临阳城的时?候,每天晚上雷打不动地让海东青捎着变态粗俗的信件来恐吓,狗皮膏药一样,顾小灯着实没见过比这还神?经的人。
楼船一路畅通不停,一连行驶七天不断,途经梁邺城时?得水师拱卫,没有再出过被船只尾随夜袭的情况,八月时?恰好抵达了?临阳城。
最后一天晚上,海东青尽职尽责地捎来姚云正的骚扰信,顾小灯一目十行地看完,轰退了?不见青梅之后闹哄哄的小配,铺开一张特殊的信纸回了?一封信。
他第一次伸手?摸了?摸看起来乖巧又?听?话的海东青,如果可以,他甚至想把这只和花烬酷似的大鸟养下来,可是若如姚云正在信上所说的,这只鹰迷惑了?顾平翰的眼睛,助了?他杀他世子哥的一臂之力。
“这是头一次摸你,也?是最后一次。”顾小灯在它头上抹了?点粉末,随即揣起系好回信的海东青开窗放飞,海东青大抵也?有些通人性,飞走一会?儿又?回来敲窗,鸟喙上叼着一条刚从河里抓到的小鱼送给他。
海东青飞过漫漫长?夜,最后奋力飞回了?第二个主子的伤手?上,刚停下来梳理胸前羽毛没多?久,就直挺挺地从姚云正的肩膀上摔下去。
“怎么回事?” 一旁作伴的高鸣乾把海东青从地上捡起来,脸上露出惋惜的神?情,“你竟把怎么一只好鹰累死了??”
姚云正哼着不知名的曲调没搭理,一连发了?七夜信,怎么写信都像隔靴搔痒,现在好了?,最后一次竟能收到那小替身的回信,他近乎期待地迫不及待打开,看到信上就两句
【我自会?终结我自己的噩梦。你得意不了?,你休想得逞,有娘生没娘养的臭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