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指陷进雪里,刺骨的寒冷从每一寸皮肤渗透进骨髓,简茜棠跪在地上争分夺秒地刨开积雪,手指冻寒得麻木也不敢停,实在快动不了的时候就含在嘴里用舌头底下的温度暖一暖。
太冷了,四周又安静得只有风声,这种离死亡很近的冷寂压的人喘不过气。
不能停,不能怕冷,不然会死的。
咬着牙把人挖出来之后,简茜棠含着自己的手指回暖温度,目光扫过躺在雪地里的容恒,心跳猛然一紧。
容恒的右膝弯折,裤腿沾着血迹,显然是摔下来的时候受了伤。
她颤抖着轻轻触碰他的膝盖,感受到明显不正常的凸起。
“嘶……别动。”容恒眉头紧皱,嘴里挤出一声痛呼,双目猛地睁开,目光还有些涣散。
“你膝盖受伤了,”简茜棠边说边迅速脱下自己的羊绒围巾,准备帮他简单固定住受伤的膝盖,“先别动,我给你包一下,你再慢慢站起来,看看问题大不大。”
容恒直挺挺地躺在积雪上,愣愣地还没反应过来,看着简茜棠用冻得通红的手一圈一圈地扯紧布条,绑住他的膝盖。
少女如瀑青丝披在肩头,像墨染的丝缎,因雪花的沾染而湿冷,白到透明的脸蛋显得憔悴虚弱,双眸却清亮,散发出执拗的生命力。
他难道是要死了吗……都出现幻觉了。
简茜棠看容恒醒了但不说话,怕他又昏睡过去,手上一边忙着,故意笑问他:“容公子,今天扣了我多少分了?”
容恒的眼神稍微清醒了两分,思绪渐渐回归后才哑涩地开口:“都是别人的未婚妻了,你还在乎这个?呵,我早扣光了,一分都没给你剩。”
“怎么就扣光了?我才看到扣了两分!”
她还敢提!
跟着思绪一起回来的是满腔的抵触情绪,容恒面色苍白,再次气结起来。
这女人狡猾奸诈,阳奉阴违,昨晚贴在他床边主动承诺要和计煊分手,还说分手了就来追他,嘴里一套套天花乱坠的比谁都好听,转头就送给他这么大的“惊喜”。
容恒素来恨极别人欺骗他,又因为这个人是简茜棠,恨意都变得不纯粹。
她百般黏着那个男人小意讨好,在餐桌上展露出的亲近维护之态都是自然流露,半点不掺假,哪里是她扯谎哄骗他说的要分手的样子。
容恒被独自忘在一旁,皮囊下翻江倒海的情绪何止是恨。
更何况他已经看在她恳求的面子上,对计煊很容忍了,是计煊不知死活,再三刺激他。
计煊占有过她,以容恒的性子,不挖个坑把他埋了都算宰相肚里能撑船了。他反倒以她的未来丈夫自居,在他面前故意挑衅。
这还要他怎么忍?
容恒肺腑里又是一阵搅动血气的怒意,不禁咳了咳。
看着为他忙前忙后的简茜棠,容恒顿了顿,带刺的话到嘴边咽了回去,只能挤出一句酸楚的自嘲:“反正我受伤了,你何必管我,现在自己跑还来得及。”
他怨恨自己,这是意料之中的事。
简茜棠眼都不抬,继续专注地将他的膝盖固定好,“不行,容公子今天对我误会太大了,我得抓住机会挽救一下我的形象分。”
容恒不料她还敢说是误会,真当他是傻子那么好骗?
猫眼石的瞳孔竖成一根针紧盯着她,失去血色的嘴唇紧紧抿住:
“你别再想诓骗我,我不会再相信你的!”
“是吗,这么恨我啊?只可惜……”
简茜棠笑了笑,抬头看了眼远处的雪原,有点恶劣地跟他笑道:
“容公子你现在落到我手里,只能靠我了,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的,你对我再不满也受着。”
简茜棠包好了他的腿,用尽全力将他从雪地里托起来,容恒咬紧牙关,眉头拧得死紧,但终究没有发出半点呻吟。
他的身体靠在简茜棠的肩膀上,重量几乎压得她跟跄了一下。
简茜棠也学他嘴毒刻薄:“能站住就好,不然我搬不动你,只能把你扔这儿,你就真的要准备死在这了。”
容恒面色微微一白,手指动了动,捏着她的衣角不动声色地攥得紧紧的。
简茜棠见状,愉快地翘了下唇角,扶住他的胳膊更紧,心里略微庆幸。
能站住就不会有太大问题,否则容少爷为了救她断了腿,罪过太大了,这个人情她无论如何也担待不起。
夜色降临,野林温度更低了,很快就要超过他们的衣物的御寒阈值,得赶紧找个地方避寒。
简茜棠扶着容恒搭在自己肩膀上,一瘸一拐地往高处走,她刚刚已经看好了那里有个避风的洞,至少可以先待一会,想办法生个火。
寒风中他们依偎着相互挡风,容恒倚靠在她单薄的背脊上被她带着走,视线从她头顶往下瞧着她,很稀奇似的,像是第一次认识她这个人。
昨夜娇气得在床上弄疼了她都要不满的人,居然一个人在雪地里冒着酷寒,亲手把他刨了出来。
容恒记得方才自己一睁眼,入目就是少女坚定倔强的眉眼,两丸黑澄的眸子里只有专注沉定,一点害怕要哭的意思都没有。
第0236章 顺毛容猫猫:我怎么会扔下你?我根本离不开你。
他们蹒跚进入避风的崖洞,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外面寒风呼啸,世界死寂得让人心慌。里面蜿蜒纵深,深不可测,他们只待在洞口处避风,没再往里进。
简茜棠打开了手机的手电,这地方没有信号,她屏幕破裂的手机也只能充当手电筒的功能了。
环顾四周,她的视线定格在墙角的一堆木材和一些简陋的铁桶,显然这里有人停留过的痕迹,在这不见边际的茫茫雪原上,看到文明社会的东西大大增加了她的安心度。
这让人松了口气,意味着他们获救的希望很大。
简茜棠亲自在那堆木材周围翻找,果然发现了镁棒做的打火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