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光芒彻底淹没视线的最后一瞬,风柏回头看了一眼。只见那巨大的神座基座,土黄色的光芒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下去,而古庙入口处,浓郁粘稠、带着无数扭曲面孔的怨气,如同决堤的黑色洪流,正疯狂地涌入……

强光刺目,空间扭曲的撕扯感传来,随即是脚踏实地的感觉。

光芒散去。

死寂。

绝对的死寂。

没有风声,没有虫鸣,没有任何生命活动的声音。连他们自己的呼吸声和心跳声,在这片死寂中都显得异常清晰、甚至…刺耳。

他们站在一条狭窄、破旧的村道上。

第七十六章危险的哑巴村(1)

死寂,如同实质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四人。没有风声,没有虫鸣,甚至没有自己脚步声的回响,只有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的跳动,在这片绝对的寂静中被无限放大,震得人耳膜发疼。铅灰色的天空低垂,凝固不动,将整个破败的村庄笼罩在一种令人窒息的压抑之中。

“大师兄!”风柏的声音在这死寂中显得格外突兀,他半跪在地,小心翼翼地扶着彻底昏迷过去的傅策。傅策胸前的伤口狰狞可怖,深可见骨,边缘翻卷的皮肉上,丝丝缕缕的猩红邪气如同活物般蠕动着,不断侵蚀着周围完好的血肉,发出极其微弱却令人心悸的“滋滋”声。他的脸色灰败,气息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那滴本命精血的消耗和这邪气的侵蚀,几乎将他推到了油尽灯枯的边缘。

风承将背上依旧沉睡的宋晓楠轻轻放在一旁相对干净的石板上,立刻冲到傅策身边,脸色煞白:“哥!大师兄他…”

“邪气入体,伤及本源!”风柏声音凝重,指尖亮起柔和的青色光华,小心翼翼地覆盖在傅策伤口边缘,试图驱散那诡异的猩红邪气。然而,他的青木灵气刚一接触,那邪气仿佛被激怒的毒蛇,猛地反扑,不仅未能驱散,反而沿着他的灵气反噬而上,一股冰冷、污秽、充满疯狂恶念的气息直冲风柏识海!

“唔!”风柏闷哼一声,指尖青芒瞬间黯淡,脸色也白了几分。这邪气比想象中更加霸道阴毒!

“不行!这邪气极其顽固,我的灵力不仅无法驱除,反而会被其污染!”风柏迅速撤手,眼神中充满了焦虑。没有丹药,没有安全的环境,甚至连基本的灵力疗伤都受到阻碍…傅策的情况岌岌可危!

“那怎么办?”风承急得团团转,他看向四周死寂的村庄。低矮破败的土坯房和木屋静默地矗立着,黑洞洞的窗户像无数只失焦的眼睛,冷冷地“注视”着他们这些不速之客。空气里那股混合着陈腐和寂静的味道,让人心底发毛。

“先找个能暂时容身的地方!大师兄需要静养,不能再暴露在这种诡异的环境里!”风柏当机立断。他环顾四周,目光锁定在村道旁一座看起来相对完整、门板尚存的木屋上。

两人合力,风柏小心地背起傅策,风承则再次抱起宋晓楠,朝着那间木屋走去。推开虚掩的、布满灰尘的木门,一股更浓郁的陈腐气息扑面而来。屋内光线昏暗,只有屋顶几处破洞漏下几缕铅灰色的天光。家具简陋,蒙着厚厚的灰尘,一张木桌,几条长凳,角落里似乎还有一张土炕。一切都被时间按下了暂停键,寂静得可怕。

风柏将傅策小心地平放在土炕上,风承则将宋晓楠放在炕边。安置好两人,风柏立刻再次尝试为傅策压制伤势。他不敢再用灵力直接接触伤口,而是将青木灵气化作一层薄薄的、充满生机的光膜,小心翼翼地覆盖在傅策伤口周围,不求驱邪,只求暂时隔绝外界气息,并缓慢地滋养他受损的本源,延缓邪气的侵蚀速度。这需要极其精细的控制,风柏的额头很快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风承则守在门口,警惕地观察着外面死寂的村庄。这寂静太不正常了,连一丝微风都没有。他试着捏了个最简单的引风诀,指尖微光闪过,然而…什么都没有发生。空气纹丝不动,仿佛这里的空间法则完全排斥了“风”的存在。他又试着凝聚一丝微弱的火苗,指尖红光刚闪,一股无形的、冰冷的压制力瞬间降临,那火苗如同被掐灭的烛火,噗地一声熄灭了。

“哥…这里…”风承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我的法术…用不了!连最基础的法术都被压制了!”

风柏的心猛地一沉。法术被压制?这意味着他们失去了最大的依仗!在这诡异的村庄里,他们几乎变成了凡人!他强自镇定:“别慌。此地诡异,必有缘由。小心戒备。”

时间在死寂中缓慢流淌,每一分每一秒都如同煎熬。傅策的气息依旧微弱,但风柏的滋养光膜似乎起到了一点作用,那猩红邪气侵蚀的速度似乎被稍稍延缓了。宋晓楠依旧沉睡,呼吸平稳,仿佛外界的危机与她无关。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半个时辰,也许更久。风承一直紧绷着神经盯着外面那条空无一人的村道。突然,他的瞳孔猛地收缩!

“哥!有人!”风承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难以置信的惊悚。

风柏立刻停止运功,闪身到门口,顺着风承的视线望去。

只见在村道的尽头,一个模糊的身影,正以一种极其缓慢、极其僵硬的步伐,朝着他们这个方向“走”来。那身影穿着破旧的粗布衣服,身形佝偻,动作…不,那根本不能称之为“走”!

他的双腿几乎没有弯曲,如同两根僵硬的木棍,交替着向前“挪动”,每一次“迈步”,脚掌都是擦着地面拖动,发出极其轻微、却在这死寂中如同擂鼓般的“沙…沙…”声。他的手臂垂在身侧,没有任何摆动。整个身体僵硬得如同提线木偶,动作缓慢得令人心焦。

更诡异的是他的脸。距离尚远,看不清五官细节,但那张脸…没有任何表情!一片空白!如同戴着一张劣质的、没有任何雕刻的面具!眼睛的位置是两个空洞,没有任何神采,只是直勾勾地“望”着前方。

一个…又一个!

在第一个僵硬身影的侧后方,第二个、第三个…更多的身影从那些黑洞洞的房屋门口,或者狭窄的巷弄里,以同样僵硬、缓慢、无声的方式“挪动”出来!他们有男有女,有老有少,穿着同样破旧,脸上同样是一片令人心悸的空白!

他们朝着同一个方向“挪动”正是风柏他们藏身的这间木屋!

没有交谈,没有眼神交流,只有无数双脚掌擦过地面的“沙…沙…沙…”声,汇聚成一片令人头皮发麻的、单调而诡异的噪音,在这绝对死寂的村庄里,显得无比刺耳和恐怖!

“他们…他们发现我们了?”风承的声音有些发干,手不自觉地按在了腰间的符囊上,随即又想起法术被压制,脸色更加难看。

风柏死死盯着那些越来越近的、动作僵硬如同行尸的身影,心脏狂跳。这些“村民”身上没有任何生命的气息,也没有怨气或邪气,只有一种…冰冷的、如同石头般的死寂。他们的目标很明确,就是这间屋子!

“准备战斗!虽然法术被压制,但体术还在!”风柏低喝一声,反手从背后抽出一把备用的精钢短剑。风承也拔出了随身的匕首,眼神变得锐利。

就在这时,一直沉睡的宋晓楠,身体突然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她的眉头微微蹙起,似乎在梦中感受到了某种不适。与此同时,那些原本只是僵硬前行的“村民”,在距离木屋大约十丈远的地方,动作突然齐齐一顿!

所有空洞的“目光”,瞬间聚焦在木屋的方向!那无数张空白的脸孔,虽然没有表情,却透出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冰冷的“注视”感!

下一秒,所有的“村民”同时抬起了手臂!僵硬地、直直地指向木屋!指向屋内的宋晓楠!

没有声音,没有嘶吼,只有无数只枯瘦、僵硬的手指,如同指向猎物的标枪!

一股无形的、冰冷刺骨的排斥力,如同实质的浪潮,瞬间席卷而来!木屋那本就破旧的门窗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灰尘簌簌落下!风柏和风承只觉得一股巨大的压力扑面而来,仿佛整个村庄的死寂和冰冷都在向他们挤压、排斥!

“不好!”风柏脸色剧变,这股力量并非物理攻击,更像是一种纯粹的、源自这片空间法则的“驱逐”意志!目标直指宋晓楠!

“沙…沙…沙…”

短暂的停顿后,那些僵硬的身影再次开始移动,速度似乎比之前快了一丝!它们不再只是沿着村道,而是从四面八方,如同围猎的蚁群,缓慢却坚定地朝着木屋合围而来!那无数只抬起的手臂,如同指向地狱的引路标!

风柏和风承背靠着背,挡在昏迷的傅策和沉睡的宋晓楠身前,握紧了手中的武器,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冷汗浸湿了他们的后背。面对这无声的、缓慢的、却带着整个空间意志的诡异围剿,一种前所未有的绝望感,如同冰冷的藤蔓,悄然缠上了他们的心脏。

安静!没有一点声音,这诡异的安静透露着危险,虽然之前宋晓楠和风承已经了解这安静,但此时却感觉异常的安静。

哑巴村的死寂,终于被打破。打破它的,是无数双脚掌擦地的沙沙声,和一种无声的、冰冷的杀机。他们能在这诡异的围剿中坚持多久?出路又在何方?宋晓楠身上的秘密,似乎正是点燃这片死寂之地的火星!

第七十七章危险的哑巴村(2)

死寂的村庄,冰冷的杀意如同无形的潮水,从四面八方涌来。无数僵硬的身影,顶着空无一物的空白面孔,手臂直直地指向木屋,指向沉睡的宋晓楠。那无数双脚掌擦过地面的“沙…沙…”声,汇聚成令人头皮炸裂的单调噪音,是这片绝对寂静中唯一的、也是最恐怖的宣告。

风柏和风承背靠着背,如同被逼入绝境的困兽,挡在土炕前。精钢短剑和匕首的锋刃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冷光,但他们心中都清楚,面对这诡异莫测、似乎被整个空间意志驱动的“村民”,纯粹的武技能起到的作用微乎其微。

那股源自空间的冰冷排斥力越来越强,木屋的门窗在无形的压力下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灰尘簌簌落下,仿佛下一秒整个屋子就要被这股意志碾碎。风承只觉得呼吸都变得困难,胸腔被无形的冰块挤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