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长公主的面色青了又白,“你有什么资格让本宫滚?”
我顺了顺娘的心口,对着长公主道:“我娘是爹爹的结发妻子,即使你是平妻,身份依旧不如我娘,侯府也只有我娘一个主母。”
“放肆!”长公主面色涨红。
没等长公主说话,娘亲冷冷吩咐道,“来人,送客!”
【4】
长公主气冲冲地走了。
临走时,她说定会要爹爹替她做主。
即使听见了爹爹的名字,娘的眼底也翻不起半点波澜。
夜里,爹爹果然来了。
他的眼里不复柔情,神情阴郁,娘见状把我护在身后。
爹爹沉声道:“琼华是你的嫡姐,身份一事本就是本候亏欠了她,你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定要逞那口舌之快?”
娘像是听见什么笑话似的,嗤笑道:“就算是你亏欠了她,那又与我有何干系?”
爹爹一怔,语气更加坚硬,“她在西羌受了这么多年的苦,而你在侯府享尽荣华富贵,怎么不是亏欠!”
娘像是被恶心住了,“是我逼着她去西羌和亲?是我逼着你娶我入侯府?我沈春华虽然出身不如她高贵,但到底是一国公主,这点荣华富贵,我还看不上!”
爹爹眉眼染上愠怒,娘与他成亲多年,都是温柔小意地体贴他,在乎他。
他自然从来没有见过娘如此刚烈的一面。
“人果真都是会变的,本候对你很失望,从今往后,管家权就交给琼华吧,也算弥补她为平妻的委屈。”
就连我都知道,娘在乎的从来都不是什么管家权。
可爹爹仍是以为,只要这样,娘就会对他服软。
娘不哭不闹,平静地注视着爹爹,“徐远清,若是你实在厌恶我,不必藏在心里遮遮掩掩,自有公主府容我与阮阮栖身。”
爹爹的眼神明明暗暗,终是哑了声音,“你非要如此吗?本候心中有你,只要你不再生事,和琼华和睦共处,你还是本候的正妻。”
娘别过眼去,“侯爷,慢走不送。”
爹爹怒气冲天地走了。
其实娘心中并不好过。
爹爹一走,她就无力地软了身子,捂着脸哭泣。
她说的话再决绝,却是绝口不提白日长公主提到的,娘亲是替身这件事。
娘甚至不敢亲自问一问爹爹,长公主所言,究竟是不是真的。
我一下一下地抚过娘颤抖瘦弱的脊背。
无端生出了对侯府,对爹爹的厌恶。
爱的时候把娘捧在手心,不爱的时候就肆意作践。
随意践踏他人感情的人,如何配为人夫,为人父,为人臣?
可我还是没有说出口,我私心里,只希望娘能开怀起来,早一些想通。
只是没有想到,宫中的那些人竟也不肯放过娘亲。
娘管家权被夺的第二日,宫中就传来皇后懿旨。
说娘侍宠生骄,嚣张跋扈,苛待平妻,罚娘禁足三月,手抄佛经一百遍。
长公主扬起下巴,好不得意,“妹妹,本宫早就说过,要认清自己的身份,不然只会白白惹人笑话,山鸡,终究是成不了凤凰的。”
娘后退两步,平静道:“那就请姐姐成全,让侯爷予我休书一封,抬你为正妻,妹妹自当成全姐姐与侯爷的夫妻情深。”
长公主眼中划过一丝恼恨,“若不是侯爷心软,你以为侯府还有你的一席之地?”
长公主的声音尖锐刺耳,让人不由得皱眉。
娘不再理会她,牵着我的手离去。
长公主恨恨地看着我娘的背影,像是一头处在即将爆发边缘的母狮。
我担心地抬头看向娘,“娘,长公主不值得您生气。”
娘欣慰地摸了摸我的头,“娘不生气,娘只是失望。”
我一直知道,娘表面柔弱,其实内心很坚强。
娘曾与我说过,因为外祖母在宫中不受宠,她们母女的日子很不好过。
但是娘会反过来宽慰外祖母,用自己的刺绣,抄写的诗书托太监去宫外换钱,勉强维持温饱。
后来,外祖母早逝,娘在宫中孤苦一人。
娘也从来不曾自轻自贱,她待人和善却有锋芒,努力让自己有尊严地活着。
后来,爹爹亲口对娘说,让她不必再如此坚强,他会是娘最坚强的后盾。
娘便将一颗真心尽数给了爹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