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礼要搬走了,除非她考上附中,否则,接下来几年他们要见上一面怕是不太容易。
直到面临这般局面,周谨才终于意识到,自己有多么害怕与她分开。
下午三点,查分通道开启,班级群里陆陆续续有同学晒出了自己的成绩。
三点、三点一刻、三点半、四点、四点半......黎礼迟迟没有在群里发言。
不好的预感渐渐笼罩上来,周谨的心一点一点地沉了下去。
微信连震几下,发来消息的却是老元。
【谨哥,晚上有空吗?我马上出国了,哥儿几个最后聚一聚。】
周谨虽然毫无心情,但看到“最后”两个字,还是应了下来。
聚餐地点定在了三中边上的烧烤摊,老元请了自己班和校队的几个好友,侯子越也来了,徐南因为别的事情来不了。
“尽管吃尽管喝,今天不撑到吐谁也不许回家!”老元热情地招呼着,顺手叫来老板要一箱啤酒。
校队这几个男生,样子虽然高大,但看上去终究青涩未褪。老板也不敢多卖,象征性地给他们一人上了一瓶。
一桌少年,学着大人的模样碰杯,皱起眉头咽下苦涩的酒液。
“三年好快啊。”老元带头感慨,“还记得初一刚入学时你们的b样儿,连声都还没变呢,妈的。”
“可不么,你那会儿空长一大高个,结果凑近一瞧,连根胡子都没有!”
“滚,有你这么说爸爸的吗?”
男生们互相笑互相骂,吵闹得整条街都是他们的声音。那个年纪总有种错觉,认为喝酒和讲脏话,就是“长大了”的标签。
“什么时候走?”周谨问,
“后天的飞机。”
“我们去送你啊!”侯子越提议,
“别,别别。”老元连连摆手,“晚上的航班,机场太远,兄弟们别送了,心意领了。”
“是不是担心到时候哭鼻子,怕被我们看到啊?”有人打趣了句,
“滚你丫的蛋!”老元才骂了一句,眼泪“唰”得就下来了。
“卧槽,被我说中了吧,真的没出息!”那人龇牙咧嘴地调侃完他,转过头却狠狠抹了把脸。
离愁别绪,终究还是浮上了每个人心头。
“行了,都哭什么,又不是这辈子再也不见了。”老元囫囵擦了擦泪,朝众人挤了个笑脸,“以后回国了,还能叫得齐你们吧?”
“当然!谁不来是狗!”侯子越酒精上头,说话也比平时放开了许多。
气氛再次活跃了起来。
说笑玩闹,也终有散场时。
“保重。”周谨拥抱了下老元,后者笑嘻嘻地拍了拍他的背。
“早回吧,下次见。”
周谨和侯子越顺路,两人并肩往回走。
“谨哥,谢谢你。”侯子越突然说,
“谢我?”
“嗯。”侯子越顶着被酒精染红的脸,用力点点头,“谢谢你,我人生中,第一次站在那么中心的位置。”
周谨愣了愣,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决赛那件事。
“谢谢你。”他又重复了一次,“那种感觉真好。”
“对了谨哥,你喜欢黎礼吗?”
“你喜欢黎礼,没错吧。”
侯子越是真喝上头了,他看着怔住的周谨,咧嘴笑得很开心。
“我也喜欢她,谨哥。我真的好喜欢她啊!”
学校旁边的街,总是白天热闹晚上冷清,几盏路灯投下昏黄的光圈,淡淡映照在校门口“第三实验初级中学”几个金属大字上。
夜晚的校园空空荡荡,铁门像往日上学时一样紧闭着,不同的是,这一次他们被拦在了门外。
借酒壮胆的少年忽然跳上路边花坛,双手作喇叭状,朝着校门方向连声喊。
“黎礼,我是侯子越,我喜欢你!”
“真的好喜欢!”
“但是,再见啦!”
侯子越喊得声嘶力竭,喊到脑子缺氧,脚下没注意就是一个趔趄。幸好周谨眼疾手快,在一辆车飞速驶过之前把他拽了回来。
那傻子还在“嘿嘿嘿”地笑,“谨哥,黎礼的第一志愿是附中,对吧?你们又可以继续当同学了。”
“真羡慕你,你这么好,一定能照顾好她。不像我...我只是个凡人罢了,连声喜欢都不敢当面对她讲。”
猴子说着,走着,头也不回地朝身后挥了挥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