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得像牛一样,站在人群后面一个人呜呜哞哞地捂着脸的,是他当年代替着去释迦的队员老王,“太好了,太好了哞呜……这真的是真的吗?队长还活着……”

哭着哭着就笑了,跟傻子一样。笑着笑着,又怒了。徐杰居然敢骂师傅:“虞小文!你他妈的!好好儿的怎么可以就这么不告诉我们?我天天一下班就哭我哭了好几个月你知道吗!他妈的你到底怎么回事!啊?”

虞小文:“……”

他无言以对。哽着,最后只是咽下酸胀,笑着说:“这两年没人给你擦屁股,你学会自己擦了没呢?小子。”

这话不知怎么又触到了徐杰的痛点,他一把抱紧了虞小文,软下来,哗哗地哭。

“哥。”

“你起来,别一个人占着。”另一个三小队的同事拨拉徐杰,未果。徐杰说:“这是我师傅,你们只是同事而已。”

“你给我起来!”陈子寒猛揪他的后襟,依旧未果。大家又推搡起来。

门口又出现响动。虞小文从徐杰的肩膀看过去,是吕空昀,军部的军官,还有一些市局的同事,包括局长等。他们的表情看起来很难猜测,不知道证据看得怎么样。虞小文先跟局长打了招呼。

“李局。”虞小文想到自己欠他十七万八,呲牙给了他一个愧疚的微笑,“早知道就不乱认干爹了,没拿到抚恤金,还让您倒贴一大笔!”

“臭小子!”李局走进来,红着眼睛先给了他一个重重的拥抱。然后回头跟后面的吕空昀和军部的人说道:“那人就先放市局看着了。”

军部的官员点头表示同意。

虞小文没有被移送到看守所或者是其他什么地方,就被放在了市局里。他被暂时安置在一间临时拘留室里。同事们把本来简陋的房间给安置得很不错,钢制隔离栅栏里的那张铁床上,铺了很多被子,还放有一些书籍报纸。栅栏没有上锁,他可以在这间拘留室里溜达,甚至可以去隔壁笼间走动。每天的食物也都是后勤部的大姐从单位食堂里专门打的,必保证两荤两素。

徐杰更是在虞小文住下的第一天大晚上,出完现场一身土味就赶回来了,非说自己可以在这里一起住,好陪师傅聊天。虞小文连扯带拽用手推着脑袋才撵出去了。

别的好几人挤一间栅栏里的嫌犯们,每次都很好奇地往他这边看。

三天之后,有一个人去市局找了虞小文。

虞小文正在吃盒饭,他就站在走廊里端着吃,边吃边跟隔壁的嫌犯聊天聊得不亦乐乎:“嗯?你跟他关系很好?艹,那家伙还他妈欠我钱呢。现在他干嘛呢?什么,结婚了?都生孩子啦!?什么时候的事?真的假的,他还找了个班上?行行行……那钱算我随份子了。哎你也跟人学学,别再……唔咳咳……”

他边说边吃边转头,看见正在几米远处正在看着自己的陈小姐,米饭差点从鼻子里出来。

陈小姐是军务司陈司长的女儿,两年前虞小文逮犯人的时候正好碰上她和吕空昀吃完饭去停车场。两人还在吕空昀的车上交谈过,虞小文当然记得这个漂亮的高级Omega。

第二次见,是虞小文和吕空昀去顶层豪华餐厅吃饭时,碰见过陈小姐和她的哥哥陈见。那时候听他们聊天说,陈小姐对吕空昀这人很满意,但陈见通过在S之家的见闻,咬定说吕空昀是个变态,不许她跟吕空昀交往。

这个变态谣言的罪魁祸首,就是自己敲诈吕空昀,导致其为了摆脱敲诈而在S之家帮自己执行任务造成的。

总的说来他就见过陈小姐两次,而陈小姐只见过他一次。现在她突然出现在这儿,十分违和,也让虞小文有种紧张感。

因为想来想去,两人之间的交集也就是那一个人。

两人回到了虞小文的单间。虞小文看看光板长条木凳子,立刻邀请人家坐到床上:“您来这边坐,这边干净点儿。”

陈小姐坐在床上,虞小文就掸掸长条木凳的浮尘,坐在上面,端正身体看着对方。

“虞长官。好久不见。”陈小姐说。

虞小文窘迫:“已经不是长官了。叫我虞小文就行,陈处长。”

陈小姐打量他:“你看起来比两年前气色好多了。”

“这两年身体是好了不少。”虞小文没细说,而是好声好气地问道:“陈小姐,找我有什么事吗?”

过了几秒,陈小姐问道:“吕空昀带回来一个据说很重要的U盘。但数据损坏,一直没有恢复出来。这事你知道吧。”

虞小文一愣:“……什么?U盘坏了?”

“你不知道?怪不得。”

虞小文下意识地抓紧了腿,心也在逐渐下沉。

陈小姐突然问:“你和吕空昀很熟吗。”

虞小文定了两秒,斟酌用词后说道:“是认识的。”

陈小姐先是看着他,过了会儿,说:“这两年,吕空昀和我哥来往多了些,我还以为吕空昀是为了接近我家和我爸呢。可能也和我有关系吧……我之前这么以为。”

虞小文没说话,只是用一个很小的微笑代替了。

“昨天,他差点把陈见脑袋开瓢了。我就在现场。”

“什……”

陈小姐:“事后我哥说,原来吕空昀一直在找丁启和外国非法组织勾结的证据,我哥怕蹚浑水总避着他。昨天他突然要我哥把S之家一直以来的药物供应商交出来,还有交待他跟丁启的往来关系网之中都有些什么人。之前他要我哥做什么,也就是威胁说申请搜查S之家的药物审批手续之类的。昨天,他说不配合就击毙我哥,大不了自己去坐牢。”

虞小文直接从凳子上腾地站起来,站了会儿,又坐下了。他的嘴绷直了,看着陈小姐,尽量显得置身事外一点,等着对方说下去。

“之前我哥说他是疯的,我还不信。现在信了。”她笑了声。

“他要是很激动,我哥都不会让他唬住。可是他平静得像是事不关己,说不定哪一刻就会随意开枪似的。就真把我哥吓怂了。我哥说,‘早告诉你吕家都是疯子还不信,以后绝对不许你进吕家的门’。”

虞小文想到吕空昀在芭蕉山上,说出“要跳吗”的时候那种神态,立刻就对陈见怂掉的感觉感同身受了。虞小文刚才听说叶一三提供的证据毁坏了的沉重的心情,比起这个消息,倒像是比较轻的那一边了。

他的心又开始往上提,吊在嗓子眼让他反胃,后背也一阵阵地冒起了冷汗。

陈小姐又打量起这个“单间”。

“吕空昀把资料拿走以后,我就出去打听了下。才又听说,丁启那个案子的原嫌疑犯真的回来了,还活着。”陈小姐收回打量的眼神,重新放到虞小文身上,“原来就是你。”

“……是我。”隔了很多句话后,虞小文有了一句能答上的。

陈小姐:“我就想来问问你,你真的是无辜的吧?所以坏人真的是丁启他们,是军部的人。你是冤枉的。”

虞小文轻叹了口气:“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