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1 / 1)

实则他早已开始打理了一切。在他看来,成婚是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约定,哪怕圣上催促得紧,他也不愿让萤儿在礼上有半分委屈。

这杜府,便是他在乐清置办的宅子。虽然只是三进三出,和京城的杜府没得比,但却也是他在最短的时日内,可以置办下来的最得体的宅子。

歇下脚后,杜衡带着苏萤又同老夫人和程氏行了大礼。

可刚磕下头,程氏便急急伸手将苏萤扶起。“萤儿,来,伯母带你看看聘礼单子。有什么你想要,上面又没有的,你只管说给伯母听,趁还有些时日,伯母给你添!”

如今儿子中了状元,还得了圣上亲自允婚,这是春闱出事前,她想都不敢想的事。自己从前错得多厉害,如今就想对萤儿有多好,恨不得将能带的都带来,以表诚意。

苏萤一脸为难,她哪懂得这些,更何况这些是她该看的吗?

“佳慧!”老夫人拦下了欲将苏萤拉去一旁的程氏,心中不禁叹了口气。

在船上时,她千叮咛万嘱咐程氏,少说多看,谁知一见到萤儿,她这大儿媳便把自己的话忘到九霄云外了。

还好,程氏这些时日也清楚自己的毛病,只要一被婆母叫住,便立即噤声,哪怕不知何故。

“我方才听衡儿说,他怕萤儿的外祖父母操心,未知会我们到来一事。衡儿该打!”老夫人拿眼瞪了杜衡,虽然板着面孔,却不是真的教训,只是没想到向来最懂规矩的孙儿,连这点人情世故都不知。

更何况,如今杜家与容家可是亲上加亲,更是不得怠慢了亲家,于是老夫人对程氏嘱咐道:“你带着婉仪先去同容老先生请个安,待明日我们再正式拜访。还有,也让若兰莫急,她在书院住得自在就住书院,让她多陪陪父母。若是她还坚持,就说是我发的话。”

祖母自然不知此前风波,杜衡便把一切都揽在自己身上。

到了书院,苏萤终于明白,为何老夫人坚持要婉仪陪着伯母一同前来。

她嘴甜、人也甜,还一点儿都不认生,虽说有点孩子心性,却在板正的外祖父母跟前膝下承欢,竟比自己更讨二老的欢喜。

一番乐乐呵呵之下,外祖父母也不愿婉仪与程氏舟车劳顿,便请她们早些回去歇息。

“你们一路辛苦,叫你婆母好好休整,明日我们再登门拜访。”

程氏倒是难得说了一句漂亮话,她道:“求娶,求娶,自然是我们杜家人登门,哪有请您二老上门的道理。”

程氏这脾气性子,若是用对地方,倒是真令人省心省力。就拿劝容若兰一事而言,尽管杜老夫人已经发话,让若兰好好在书院待着,可她心中却因刘显岭而对杜家尤其是婆母,生了说不清道不明的愧意。

秀才遇见兵,容若兰怎么争得过程氏?

“若兰,你这是要让婆母觉得我这做大儿媳的没本事呢,还是说你这做小儿媳的有孝心?”

她佯装生气地将欲上马车跟着回去的容若兰挡了下来,苏萤只觉眼前一晃,以为又回到了初到杜府之时。

容若兰只得败下阵来。

载着程氏母女的马车启程,杜衡依旧骑马随行。

可没走多远,便见一人一马疾驰而来,衣袂翻飞,张扬恣肆,不是袁颂是谁?

杜衡未多思量,便行至大道旁,勒马静候。

袁颂远远见前方有人似是拦路,便收紧缰绳。随着马儿长嘶停下,他定睛一看,竟是杜衡,不由得没好气地道:“怎么,杜兄怕我抢亲?”

杜衡未答,而是下马走近,望向仍坐在马背上、一双凤目由上至下俯视着他的袁颂,恭敬道:“那日,若不是袁兄出手,萤儿不会那么快便得救。再次多谢袁兄襄助,杜某感激不尽。”

谁料袁颂却似笑非笑地说道:“感谢?你若是真心要谢,就把萤儿还我!”

那夜,他夜闯乐清县令的宅邸,将身着中衣的大人请出屋,县令大人正要吹胡子瞪眼、大发雷霆,睁眼看清对方是袁家公子、探花郎后,便急忙殷勤切切,问探花郎有何急事?

次日,他的堂兄,袁家的家主袁颖将他的荒唐事告知袁夫人后,他便被禁了足。

袁颖怒其不争,从来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头一回当着婶母的面,斥责了他:“我父亲在信中说,因他对陆裴两家态度暧昧,惹得圣上不喜。如今他在朝堂如履薄冰,未免误了堂弟你的前程,才特意做了场苦肉计,同你划清界限。”

“你这探花郎得来不易,如今更得谨言慎行。可你,可你怎么就这么肆无忌惮指使起朝廷命官来了!这要是被有心之人知晓,知道的,赞你一句英雄救美!不知道的呢?巴不得上奏参我们袁家一本,到时,不止是你,就连我父亲,咱们阖族都免不了受牵连!”

第171章 颂儿同萤儿,实则是既无缘又无分!

虽说袁颂当日之举太过冒失,可乐清县令并未怪罪。听说袁家家主特意命人备了厚礼前来致歉时,他不但推辞不收,反倒命人回礼。

“若不是探花郎,这藏匿十余年的杀人凶徒不会那么容易擒获。也因着探花郎,乐清与永嘉府衙才得以联手,将那隐匿多年的贩卖女子的主谋捉拿归案。本官感激还来不及,怎敢收袁家的礼?罪过,罪过!”

因此,堂兄袁颖总算松了口气。只是为了家主的威名,仍罚了他三日禁足,以惩其胆大妄为,望他日后收敛,不要误了探花郎的名头。

然而,知子莫若母,见儿子一反常态,并没有同袁颖叫板,而是二话不说,回到自己的院中,袁夫人便知道出了大事。

她不动声色地问了袁颖内情之后,心中不免重重叹了口气,颂儿同萤儿,实则是既无缘又无分。

“你从小到大,我和你父亲都未曾拘着你,只望你一切随心。然而,却忘了教你知道,这世上也有不随心的事。”

袁颂从小有个毛病,他越是生气,面上便越是逍遥。袁夫人迈入书房时,他正挥毫作画,只是那些画,画完了便弃,书房的地上左一张渔舟唱晚,右一张小桥流水,撒的地上都是,而余年却一张都不敢捡,生怕坏了公子兴致,触了他的霉头。

得亏夫人进了来,余年如释重负,于是轻轻退出书房,掩上了门。

“萤儿是个好的,母亲也喜欢。若是像从前那般,她留在书院跟着容老先生夫妇长大,哪怕你伯父因着咱们阖族的利益,要将你做别的婚配,我同你父亲也会为了你,上门求娶萤儿。”

看着亲儿不为所动,仍在纸上作画,袁夫人无奈地又叹了口气。

“从前只知她父亲是个没用的,我只当萤儿爹不亲,后娘不爱,即便是个商贾,只要她父母人品过得去,娘也都会帮你把人给娶进门。”

“可是相看那日,才第一回见面,她父亲便耍起了心眼。之后的事,想必你比我清楚。听颖儿说,若不是有人作证,证明那些阴私勾当都是她继母和那奸夫做下的,只怕萤儿父亲连人头都糊里糊涂送出去了。”

“这样的人家,你若是不顾家族反对,偏要遂了心,做了亲家。且不说,族里亲戚会如何看轻萤儿,就这不省心的岳家,将来只会后患无穷。”

袁夫人自然无从知晓杜衡是携了皇帝亲写的婚书而来,只当苏萤这回因着父亲与继母的事,连与杜家的相看也就此搁浅。

“母亲同你说的,都是些你平日不曾上心的家族世故。你若不信,三日后可去书院瞧瞧。哪怕杜夫人是萤儿的姨母,杜家为了杜衡的状元之名,也得掂量掂量能不能同苏家定这个亲。”

这最后一番话,仿佛说进了袁颂的心里。只听得啪的一声,他将手中之笔掷在案上,因力道过大,墨迹溅到未完的画作上,东一点、西一点,正如他此刻的心绪一般,乱作一团。

母亲说得对,他是要去书院。只是,他不是去看杜家会不会因苏家的官司而毁了皇帝的允婚,而是要亲自问萤儿,若杜衡家人因此轻贱了她,她将如何自处?她是否已经想好,自己的路要怎么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