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情谊,自然难得,他若不早些安抚,红花因此有了异心,反倒坏了大局。
于是,安抚过林氏后,他还是决定趁夜去见红花一面。
他前脚刚走,杜衡后脚便到,二人堪堪擦肩而过。
自然,袁颂那里也定是扑了个空,他带着衙役,二话不说踹开魏亮私宅大门,却发现宅中除了看门的老头,还有一个粗使的婆子,竟是一点活物也无。
两个老奴看着袁颂和衙役的架势,瑟瑟发抖,袁颂尚未细问,二人便把能说的和不能说的都说了。
只是他们知之甚少,只知道今日确有四名女子与一名小厮被红娘子命人绑了进来,而后因夫人大闹,他们被其中一个打手呵斥“莫要多看”,便统统避开。待打手敲门,让他们守好宅子之时,主子们早就离去,连那被绑之人一并消失。
“袁颂,你要作甚?”
袁颂一怒之下,又带着人来到苏府,打算一不做二不休。守在暗处的杜衡见状,立刻冲上前去,抓住袁颂的手臂,低声制止。
袁颂急红了眼,反手扣住杜衡,道:“看看这天色,三更过半,那宅子空空如也!萤儿无事也要有事了!”
杜衡自然知晓袁颂何意,他强行克制胸中翻涌,冷静听完袁颂随从回禀,压低声音,道:“既然魏亮与林氏就在苏府之中,证明萤儿他们现在暂时无虞。可眼下并不是擅闯苏府抓人之机,你已公器私用闯了魏亮私宅。这等手段用一次即可,切勿再用第二次,否则便是给衙门、给袁家难堪!”
袁颂怎能不明杜衡所说,可是一想到萤儿,他便无法控制自己胡思乱想。
二人就这么互相以臂力钳制对方,一个要闯,一个要阻。
眼见要僵持不下,杜衡进一步,道:“你要进苏府抓人,必须要有证据。既然那两个老仆也说,确曾见过有数名女子被绑,你不如让我去那宅子一趟。”
“萤儿向来聪慧,不可能坐以待毙。我相信,只要有机会,她必定留下蛛丝马迹。只要找到,便是证据,你再进去抓人不迟!”
杜衡说得不无道理,可袁颂却不敢再耽搁,思量之下,他盯着杜衡的双眼,恨声道:“我只等你一个时辰。一个时辰后你若是空手而归,我立刻进苏府抓人!”
“一言为定!不过,”
杜衡话锋一转,道:“若是一个时辰内找不到任何线索,我即刻返还。只是,这进府抓人一事,你不能再领头。我有圣上赐婚,若是出事,自有婚书为凭,可向上分说。”
他说到此,语气一顿,眼神沉了几分,道:“萤儿也不愿你因她惹上官非。”
杜衡只觉臂上一松。他没回头,只吩咐袁颂身旁随从看好他,随后让人带路,直奔魏亮私宅而去。
他知道,此刻,袁颂需要的,是片刻的独处。
......
魏亮宅子的那两个老奴,早被袁颂一怒之下给绑着送进牢房。此刻,宅子空无一人,杜衡命人点了火把,独自站在庭院之中,面对着眼前的数间房,认真思索。
他同袁颂承诺,一个时辰必定回返,但他的内心比任何人都焦急。身边包括清泉在内,只有四名人手。一间一间房去搜索太过蹉跎,他必须找到那最有可能关押萤儿她们的那一间。
据书院下人回忆,萤儿她们走得匆忙,只清云一人驾着马车带着众人。
清云作为唯一男子,未免生乱,那些人必定将他与萤儿她们分开,草草绑走,扔进最远的柴房,叫天不应,叫地不灵,最简单省事。
一旦清云被绑,车内必定会听到声响,那么将萤儿她们一并抓走,关入宅内厢房最为妥帖。
念及此,杜衡沉声道:“清泉,你带上一人随我去最大的那间客房,其余人各分一间,仔细搜查!”
清泉应是,点了一人同行,其余二人则按吩咐分头查找。
进了房后,清泉不知从哪儿摸出几个烛台,迅速点亮,顿时灯火通明。
三人分别从房内三处角落,逐步向内推进,一步步缓缓挪移,目光一寸寸搜索,生怕错过分毫。
终于,在一柜边上,杜衡脚下一滞,似是踩到什么。他立刻退后一步,俯身探看。
只见一枚再熟悉不过的青灰色流苏球囊挂坠半掩在柜脚下,他弯腰拾起,再将自己腰间那只绛粉色的取下。
一只翠竹,一只粉荷,成双成对。
第161章 你若是再踢门,我就让他们哥儿几个陪您玩玩
“你们魏爷呢?跟林氏走了?”
才堪堪回到住处,身后就响起啪啪啪的拍门声,红花便让人去瞧。哪知自己好不容易花了大劲儿才骗回来的苏家大小姐她们,竟就这么被魏亮的手下送到了她的住处。
十有八九是那林氏又呷了醋,红花心里冷哼一声:“这个老女人真是够贪心的,自己占着个苏家正经夫人的头衔还不够,还想把那魏亮也捆死。既如此,何不跟他远走高飞?这般既要又要的样子,真叫人恶心。”
之前因为魏亮在旁,她不愿与林氏起争执,只拉上衣裳自顾自走了。可这口气还没顺下去,魏亮居然一句话都没说,就又把人给她送过来了。
当她这儿是什么地方?
那两个手下对她倒是挺恭敬,道:“咱们爷和夫人去了苏府,红娘子,若是没别的事,咱们就回去了。”
“回去?你们老爷在苏府快活着呢,你们回去作甚?不如在我这儿喝点小酒,吃个小菜,明日天亮再走也不迟。”
红娘子的话还是很有几分分量的。在他们眼里,林氏是爷的大婆娘,碍于苏府,爷只能顶着舅爷的名头,他们更是等闲不敢离苏府太近。而这红娘子,是爷的小情儿,倒和他们这些底下人更亲近些。
也是,平日里只要苏老爷不在,爷就去那儿过夜,通常次日晌午才会回返。于是恭敬不如从命,他们也乐得向红娘子讨杯酒喝。
红花正吩咐着小丫头往她屋里摆张桌,备上酒菜,忽听得砰砰砰踢门声,她皱眉循声望去。
红花的这处宅子,与其说是宅子,不如说是个杂院。院中除了她和手下人住的屋子外,其余隔成数个无窗单间,除了一张窄榻和木桶,与监牢无异。
“我说苏大小姐,您还不死心哪?您进来的时候没瞧见吗?我这儿别的没有,身强力壮的男子倒是有几个。您若是再踢门,我就让他们哥儿几个陪您玩玩!”
果然,这恐吓奏效了。雏儿就是这样,一听到“男人”二字便吓得不敢闹腾,真是不知道享受。
红花冷哼一声,继续带那两人去她屋里。正巧提着空篮、刚把换洗衣物晾晒完的小草回来了,和她擦肩而过。
一阵草叶香飘来,让红花忽然想起,正是这味道引得苏萤她们落入了圈套。她笑了一声,将小草叫住:“别急着洗衣裳了,看你干活勤快,给你个赏儿,去见见熟人。再拿些馒头和茶送过去,否则这人还没调教好,就该饿死渴死了。”
刚要扭腰迈步,似是想起什么,红花又回转过头,填补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