槐蔻抵不过?他的力道,只好被迫趴在?他肩上,鼻尖触到陈默的外套,嗅到了他身?上青柠之外的淡淡药味。

有点熟悉,她自开始跳舞起就闻惯了的味道。

是她送的那?管药膏,看?来?陈默还是用?了。

那?味道熟悉得令人安心。

她的心突然就软了,软得一塌糊涂。

那?股始终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思再次涌上来?,槐蔻伸出胳膊悄悄环住陈默的脖子,抱得紧紧的,她乌黑的发丝落到陈默的脸侧。

陈默身?子紧绷了一下,却没推开她。

在?陈默的注视下,那?个叫李天的保安明显后退了几步,呵呵干笑了两?声,立刻就提着手电筒朝外跑,只留下一句,“没什么?,那?我先?走了,不打扰你们了,默哥你们忙,你们忙。”

槐蔻听着他的脚步声飞快地?消失在?走廊里,想抬起头来?,陈默的手却没松开。

她挣了一下,陈默似乎这回过?神来?松开她,将她推开,槐蔻跌坐在?旁边。

适应了一点光线,槐蔻这才看?清自己和陈默坐在?教室中间的那?辆宽敞的汽车模型里,陈默坐在?驾驶位,自己则坐在?副驾驶的位置。

“他会不会出去乱说?”槐蔻想起什么?,小心翼翼地?问陈默。

陈默看?着前面?的仪表盘,半天才开了口,“不会,他也没看?见你的脸。”

槐蔻哦了一声,这才反应过?来?陈默刚刚压下她的脖子的意思。

她顺手把垂落的发丝别过?去,踌躇一下,还是道:“要?不,我还是走吧,回家睡,或者开个酒店也行……”

“你想留就留,想走就走,”陈默侧过?脸来?,目光寒凉,“你当我是死的?”

他伸出手按住她的肩膀,难得带着几分安哄的味道,“乖乖在?这待着。”

看?他有些心不在?焉的模样,槐蔻不想和他争,就乖乖坐在?副驾驶上,看?着陈默开始放手刹、踩离合、加油门、打方向?盘。

尽管槐蔻不懂开车,但依旧能看?出陈默不愧是曾经的赛车手,动作行云流水,带着一点游刃有余的随意,尽管只是一辆被拆解的模型,却依稀看?到了当年赛道上那?个意气风发、不可一世的少年。

但欣赏只余,槐蔻又能看?出他烦躁地?发泄。

她突然有点懊恼那?个保安。

槐蔻能感觉出来?,刚刚,就在?刚刚,陈默在?关灯后的黑暗里,是打算说点什么?,或者做点什么?的,自己或许有那?么?一瞬间能探听到陈默心底最深处的秘密。

但由于这个保安,一切气氛都被打破了,陈默明显已经从那?种状态里走出来?了。

他什么?都不会再说了。

槐蔻蹙紧眉头,别过?眼去。

两?人默契地?沉沦在?黑暗中,共同体会着同一片静谧。

时候不早了,在?这无声的寂静里,槐蔻没一会就困了,她极力地?想睁开眼,上下眼皮却疯狂打架,不一会就头一点一点的,像小鸡啄米一样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陈默松开紧握方向?盘的手,指尖因为太过?用?力,而泛出过?分的青白。

他向?后一仰,在?这个寂寥的春夜里,声音有些失真的磁性。

“我堂哥是个混账,但我小叔对?我有很大的恩情。”

他看?着头顶的天花板,长出了口气,好像在?对?槐蔻说话,又好像在?自言自语。

“有时候,我觉得自己好像被被卡到了一个缝隙里,掉不下去,更爬不上来?,只能假装很好地?混着。”

陈默的声音慢慢低下去,他咔哒又点燃了一支烟,扭过?头想问槐蔻能不能抽烟,却听见一声小小的呼吸声。

槐蔻靠在?座位上,睡得香喷喷的,明明刚刚还怕黑怕得要?死,现在?却又无比信任地?在?他身?边睡着了。

连他刚刚的动作,都没吵醒她。

像一只故作厉害,却又乖乖摊开肚皮给摸的柔软小奶猫。

陈默没再出声,默默地?坐在?原地?把烟掐灭了,好似掐灭了黑暗里自己的最后一丝光亮。

*

槐蔻再睁开眼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

她身?下的座位不知何时已经被放平变成了一张躺椅,座位又大又宽,躺着舒服极了。

槐蔻迷茫地?眨眨眼,半天才反应过?来?自己在?哪。

她立刻翻身?坐起,一块毯子一样的东西随着她的动作从腿上滑落。

槐蔻捡起来?看?了看?,果真是块果绿色的小毛毯,上面?还绣着个小小的熊猫头在?吃竹子,憨态可掬。

应当是陈默给她盖的。

她皱了皱眉头,心里有点不舒服,不知道有多少男生留宿在?这里的时候盖过?这毯子。

虽说她没什么?洁癖,但总感觉别扭。

不过?看?着倒是挺干净的。

槐蔻小心地?拎起来?凑到鼻尖闻了闻,却发现除了那?股熟悉的青柠西柚味,再没有其他味道。

这块小毛毯属于谁,不用?说。

只是这可可爱爱的模样,多少让人无法?与那?个嚣张冷戾的小阎王联系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