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啊,来, 光逼逼不练王八蛋, 有本事你他妈来啊!”

话说出口的后一秒, 槐蔻却陡然清醒了,她后悔了。

她的瞳孔慢慢盛满迷茫,却拉不下脸去再说什么。

陈默一定也被?激出火了,他这次肯定不会放过她的。

槐蔻说不出自己是什么心情, 有怒气,有紧张, 还有半年来一直挥之不去的,不知自己身在何处、又该去何方的迷茫,五味杂陈。

她依旧高高昂起头?, 用倔强又清冷的眼神直直地看着陈默,手里还抓着陈默的手腕。

陈默低头?看着她的眼睛,那双眸子里已经闪着盈盈水光,倔强中有种?孤独的破碎感?。

以及被?主人藏得很好的惊慌。

他的手腕被?她握着,还差一寸就能触碰到?她。

陈默的手动了一下,槐蔻下意?识咬紧牙关,却还是憋出一个不服输的笑,强撑着挑衅道:“诊所paly啊,外面还有三个人呢,我反正不介意?,你呢?”

陈默乌黑的眼眸危险地眯起来。

槐蔻别开眼,默默等待着他暴起把她丢到?后面的诊疗床上,或是按照他的风格直接按到?地上。

她手里的胳膊忽得抽了出去,槐蔻的心跳得仿佛要吐出来。

下一秒,她的的手被?人用力掰开。

背后靠着的门一空,整个人都悬空了,眼前瞬间白闪闪一片是午后灿烂的阳光。

陈默直接把她从诊所丢出来了,又是那种?把她整个人提溜起来,放到?一边的丢。

孔柏林和吕蕾,还有麻团都围过来,各个脑袋跟个拨浪鼓似的来回看,没人敢吱声。

槐蔻的唇瓣被?她自己咬破了,袖口也攥得皱巴巴的,陈默不知何时又穿上了那件黑色冲锋衣,让他重?新恢复了往日的锋利漠然。

他从口袋里取出周霓塞给他的那三千块,在槐蔻胸口一拍,用只有两人才能听见的声音说:“亲,我看你病得不轻,赶紧拿钱去给自己看看病。”

槐蔻听出他话里极力压抑的火气,知道他是在说刚刚的事。

她低下头?去,余光里瞥见墙角阴影里的积雪,已经要开春了,却依旧堆得那么深,仿佛永远也不会融化了。

陈默抬手把钱给她塞进兜里,转身进了屋,孔柏林几个看看槐蔻,也神色各异地跟了进去。

槐蔻没有再停留,走出了这条街,远处传来咖啡厅的醇厚香味,泛着微微的苦意?,被?暮冬的风送过来,吹得人眼眶生疼。

她越走越快,最后小跑到?一条长椅上,捂着脸坐了下来。

她把自己的头?缩进膝盖的黑暗里,躲避着外界的一切窥探,好像这样世界就只剩下了她一个人。

后面草坪上不断响起小朋友们?的欢声笑语,他们?各个举着风筝在绿茵上奔跑,感?受着即将到?来的初春的朝气。

而这一切,仿佛都与?槐蔻无关。

也许过了好久,又好像短得只有一瞬,她抬起头?,苍白着脸,木愣愣地直视着前方,小诊所里的一幕幕都在她眼前回放。

短短半个小时,全身心都在与?陈默博弈,情绪激烈飞速地切换着。

现在一个人的时候,槐蔻才感?到?自己的太阳穴突突地跳着,浑身血液狂奔,浓浓的疲惫感?席卷而来。

其实她自己都奇怪,她明明在沪市的时候,不是个情绪容易有大波动的人,恰恰相?反,她甚至有些?自我闭塞,整日里连个笑脸都少见,不然韩伊也不会怀疑她有抑郁倾向?。

可自从来了川海,不知为何,她好似变了一个人一样,陈默三言两语,就能轻易挑起她沉睡的情绪,连生活都充实多了。

陈默这个人,好似饮鸩止渴的毒药,只要碰了,就会上瘾。

她第一次不顾形象地在长椅上斜倚着,迷茫地望着头?顶不知何时又乌云密布的天。

周围放风筝的小朋友都开始收拾东西,欢天喜地地喊着要下雪了,只有槐蔻依旧浑然不觉地待着。

她不知道自己刚刚是怎么了,怎么就突然控制不住自己,差点主动和陈默发生关系。

槐蔻越想?越后怕,她倒没有第一次很重?要这种?情结,但也绝不会把它当成一件简单的事。

她无比庆幸陈默没有再次被?她激怒,恢复了理智,把她给丢出来了。

虽然槐蔻认真想了想,好像就算真上了,她也不一定会后悔。

陈默是个难得一遇的天菜,又酷又帅,只看着,就知道一定很野,也很带劲。

但槐蔻顿了顿,又反悔了。

还是算了,如?果今天真做了,那算什么,仇敌变炮友?还是刚认识不到?半个月的炮友,大概率还是一夜情。

这叠满的buff,太特么狗血了。

讲给韩伊听,保准韩伊都要甘拜下风。

她就是以前没遇到?过这么带劲的,既有嚣张的张扬痞气,又浑身充斥着掌控一切的压迫感?的男人。

遇到?了,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槐蔻突然想?起陈默掐着她的下巴威胁她的话,本已经压下去的火气又蹿了上来。

从来没有。

从来没有!

她槐蔻活了十八年,从没在第二个人身上受过这种?委屈和挫折,没人敢这么对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