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淆视听吧,专业点。”
“啧啧。”闫岷卿像是憋了一口气,“我还没说你呢,没有一点集体意识,这几天你在哪?你把组织当什么呢?你把夏局当什么了?”
“别夏局夏局,拿他?压我也?没用。”费江河横眉瞪了他?一眼。
“哎老?费。”曲青川朝车厢后?伸出一只?手做出拉架的姿势,“现在开?会,有什么话回头说吧。”
“我还没说你呢?”闫岷卿瞪着曲青川,“做事情不灵活。李疏梅是个刚参加工作的愣头青,你还什么都听她的,从交通上?排除嫌疑?很天真!村里虽然只?有一条公路,但野路千条万条,他?不会靠走?不会走山路?只?要进了城,还不能坐车去市里?工作了十几年,自己没点判断能力!”
闫岷卿一连串质问犹如鞭炮一样?炸在曲青川的耳膜,他?急忙点了点头,垂下眼皮,没做回答,他?知道?了,今天这个会,闫岷卿就是来批评的,他?肯定在老?夏那吃了瘪,正无处发作呢。
现在说什么都是撞他?枪口。幸好李疏梅不在,否则不得被他?批死。
批斗会开?完了,闫岷卿语气缓和了几分:“大家也?辛苦了,但辛苦归辛苦,案子得再使使力,今天晚上?你们都在这里好好想想,就不要想着回宾馆睡大觉了。我会陪你们。”
待闫岷卿一走,费江河一脸不服,曲青川和马光平两个人就像泄气的皮球,你看着我我着你都没说话。不一会,前面的车子发动了,马光平说:“老?闫肯定开?空调了,天这么冷,?*? 谁能熬一晚上?。待在这不知道?有什么意义。”
“就是净扯淡。”费江河不屑道?。
*
深夜,闫岷卿躺在汽车沙发上?睡着了,不知不觉,身上?冰了起来,他?被冻醒了,整个车厢就像冰窟一样?冷,他?这一身皮衣根本管不了事。
“小孙,小孙。”他?把小孙叫醒。
“怎么了闫支。”
“空调怎么不起作用了?”
小孙急忙启动汽车,调节空调,弄了半天,苦声?说:“闫支,汽车不行了。”
“你这到底是空调还是暖气?”
“我都试了,可能是发动机出了问题。”
闫岷卿气得不想说话,小孙额头上?都冒了汗。
“闫支,我出去看看。”小孙出车门打开?发盖检查,半天也?没检查出什么毛病。
闫岷卿下车在发盖前站了半天,望着冰冷的发动机,浑身越发失了体温。不过一会儿,他?就冻得打起了哆嗦,这里太冷了,他?绝没有想到,深夜山里的温度是这么低。
“闫支,我把外套给你?”小孙说。
“你穿什么,你回车里。”
他?四处望望,只?得朝曲青川的车走了过去。
“他?来了,来了。”马光平兴奋地望着外面踽踽走来的人影说,“肯定是发动机坏了。”
曲青川说:“好几年前,闫岷卿参加一个夜里任务,冻了一晚上?,冻出了毛病,受不得冷,他?估计是冷怕了。”
费江河强调:“那也?别惯着他?。”
闫岷卿走到车窗边敲了敲窗户,马光平摇下车窗,发现闫岷卿嘴唇都冻乌了,他?却强装镇定说:“老?马,你们车还有多少?油?”
马光平说:“闫支,你车是不是出毛病了,明?天我叫县局的何队找人来看看吧。我们这车油不多了,就回镇里一趟够。”今天何道?勤原本回县里取食物,但费江河带食物来了,曲江河便让他?明?天再来村里。
“还有多余的衣服没?”
马光平缩了缩身子,装作怕冷说:“闫支,没。”
“……”车窗外,闫岷卿紧接着打了个哆嗦。
曲青川出主?意说:“闫支,你要不去屋里吧。疏梅就在屋里,屋里暖。”
“……”闫岷卿说,“屋在哪?谁带我过去。”
马光平紧了紧衣服,推开?车门的一刹那,天寒地冻。两人一起走在寒冷的泥泞里,闫岷卿把双手揣进腋下,抱着自己取暖,步子深一脚浅一脚。
*
李疏梅整晚都坐在火桶里,浑身暖和,吃着农家做的糕点,和几个大妈聊了好久,把村里的情况也?了解得差不多,她真诚地说明?来意,四十岁的吴大妈最?热心,把她看成女儿那样?喜爱。
吴大妈在村里名望很高,也?是村里她这个年纪里文化程度最?高的,普通话最?好,她说明?天带她挨家问问,保证大家都会配合。
见大妈们没有心里负担,李疏梅不免问起一年多前的农药中毒事件,大妈们没有迟疑,都你一言我一语道?了出来。
其实事情经过和以?前了解的差不多,但细节略有不同?,例如最?初和农药厂接触时,农药厂态度很决绝,不愿意赔付一分钱,后?来村民们才走上?了艰难的维权之路。
一个大妈说,那个姓罗的不是好东西?,一开?始就是他?假惺惺道?歉,然后?又说这事法律判了,他?们不负任何责任。我们就说,那农药出了问题为什么就说没责任了?我们不服输,村里有人只?得揪他?衣服讨说法。姓罗的不好惹,当场砸杯子,急了眼,扭打起来,还说有本事把他?杀了,他?死了就赔钱。
李疏梅不理解,这种事情难道?不应该是时任厂长的王昊平去做工作吗?为什么是罗向松冲在前面,她很好奇,又问后?来怎么样?了。
大妈说,后?来村里只?能集体去把厂门堵起来,时间长了,他?们也?受不了,王厂长终于?出面了,才答应赔偿。
李疏梅提前看了材料,继续问:“这件事,是村里一个叫高志富的村民,他?的孩子,不小心打翻了农药瓶对吧?后?来他?去哪了?”
大妈摇头叹息说:“一家三口去外地打工了,一直没回来嘛,过年也?没回来。不就是躲起来喽。”
“他?们家赔钱了吗?”
另一个大妈说:“赔了,他?家也?穷,赔那点钱有什么用。”
“咚咚咚!”这时,门敲响了,屋里几个人都静了下来,外面的人说:“打扰了,李疏梅在里面吧?”
李疏梅觉得这声?音很熟悉,像是闫岷卿的,他?今天来了村里她是知道?的,此刻的他?语气低沉,甚至有几分孱弱和发颤,像是冻坏了,他?什么时候这么谦卑过。
外面的人又说:“我是闫岷卿,李疏梅,赶快把门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