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李疏梅到家时,已经是九点之后?,李新凤一开门,里面就传来夏忍冬轻松愉快的声音:“妈,你们去哪了,等老半天了,来来,相机都调好了,拍全家福吧。”
李疏梅进门,才发现客厅里架起一副相机,那应是夏忍冬当记者?的设备,她站在架子?旁,笑着招手:“秀秀,赶快坐好。”
夏祖德早已在沙发里正襟危坐,一副拍工作照的姿态,他也招手道:“秀秀和冬冬坐中间吧,我和妈妈坐边上。”
这幅画面出乎意料的祥和,令李疏梅心绪恍惚,好像之前发生的一切都不曾出现。
但不知为何,她内心里忐忑的不安就像有?了小?脚,从她身上猛地跳走了。她不自觉露出笑容,是那种从小?到大,合家团聚时才有?的孩子?的喜悦。
“咔嚓……”照相机自动按下快门,拍下了一张新的全家福。
晚上一家子?看看春晚,吃着零食,聊着家常,李疏梅也很快把那些不开心忘得一干二净。
第二天大年初一,李疏梅一睁眼,就看见夏忍冬早早起床了,她正坐在床边看她的画本。
自从高中她学画以?后?,夏忍冬就一直鼓励她画画,想?必她如今一定从画本里看出了她的进步。
她就想?等夏忍冬看完画给她一点夸奖,果然她缓缓别过头?,见她醒来,笑着用手摸了摸她的脸颊说?:“醒啦,这是平时练习的,还是工作画的?”
如果是嫌疑人相关的画像李疏梅并不会留在家里,但是大部分画都是在破案过程中随手画的,说?是练习也好,工作也好,都行?,她就问:“画的好吗?”
“好,真好,”夏忍冬笑着说?,“秀秀,姐姐不是夸你,你是越来越优秀了。”
“嘻嘻。”李疏梅早就等着这份表扬了。
“要?不,你也给我画一张吧。”
当夏忍冬说?出这句话后?,李疏梅内心的喜悦却敛了几?分,她在高中学画时,给夏忍冬画过画,但当时画功很浅,画得一点都不像,如今她进步了,夏忍冬再提出画一张,她喜出望外才是。
可是她现在不一样了,她手里的笔,画下的都和“嫌疑人”相关,她不希望画别的,她更不希望用这支笔画姐姐。
“怎么了?不想?画姐姐了?”夏忍冬挑了挑秀眉,问她。
李疏梅内心做起激烈斗争,与那些不成?文的规定相比,她更不想?让姐姐失望,她喃喃说?:“想?。”
上午,李疏梅捧起画板,画起了面前的美人,夏忍冬侧着身子?坐在椅子?上,沐浴着窗外照进的暖阳,静谧如许。
李疏梅画着时忽然觉得夏忍冬这张脸骨相极美,以?前她并没有?什么感?觉,但在那场爆炸案以?后?,她仿佛能看透人骨,夏忍冬的骨相是那种令人心碎的美,她每一下落笔都像是雕刻一块不菲美玉那般惊心动魄。
最后?,她在夏忍冬的右耳上点上一颗漂亮的黑痣。
当夏忍冬拿起她的画时,原本平静的眼光里,闪动波澜的光芒,湿润沿着她的眼角化成?一颗晶莹的露珠。
“谢谢你秀秀,画得太好了,我没有?那么好。”她惊喜地说?,“这幅画就留在家里吧,等我以?后?出嫁了,就带到新房子?里。”
“我一定好好珍藏。姐姐。”李疏梅也从未这么激动为姐姐画像,在她心目中,姐姐就是最好的姐姐。
大年初二,李疏梅照例和夏忍冬到街上去玩,从小?到大,她们都是一起玩到大的,夏忍冬比她大五岁,但从不强势,吃东西穿衣服都会让着她,小?时候她不懂,吃穿都要?好的,长大了自然什么都懂了。
夏忍冬每年会给她添新衣,今儿?她打?算给夏忍冬买件衣服,她有?了工资也没什么大花销的。
虽然夏忍冬不同意,但她还是给夏忍冬买了第一件新衣,夏忍冬却给她买了一套,从头?到脚一件不差。
黄昏时买了许多烟花,两人在楼下点放起来,烟花吸引了不少凑热闹的孩子?。
烟花在夏忍冬的脸庞上映出明明暗暗的光芒,每年,李疏梅都能会从这份光芒中看到幸福,她心底的幸福也会满脸洋溢。
初三夏忍冬就要?走了,初二晚上,李疏梅和夏忍冬睡在一起,夏忍冬问这问那,话渐渐多了,还问她在市局有?没有?相中的男孩子?,好像过了今晚她们就没时间再聊天了。
李疏梅心里忽然很难过,不知道下次什么时候能见面,也不知道夏忍冬一个人在外面过得好不好。
聊到十二点多,李疏梅眼皮打?架,但努力想?和姐姐说?越多的话,夏忍冬握着她的手说?:“秀秀,爸爸担心我在外面吃苦,想?让我在家附近找个班上,我当时有?些激动,就和爸爸吵了两句,我知道爸妈是为我好,但我和小?时候不一样了,我长大了,我想?做自己的事情,就像你一样。”
李疏梅从困倦之中清醒,虽然当初她想?考警校,父母也有?反对,虽然当初她要?做刑警,父母也有?反对,但他们终究还是尊重了她的想?法,想?必父母都是为了儿?女好,她紧紧反握住夏忍冬的手掌,“姐,我都知道,这辈子?我们永远是亲姐妹,我们和爸爸妈妈,永远都是一家人。”
夏忍冬忽然抱住了她,黑夜里,李疏梅并不能看清她的面容,但夏忍冬却像是隐忍地哭了,泪水很快打??*? 湿她的脖颈和衣领。
大年初五的上午,李新凤交给了疏梅一个任务,和夏祖德去菜市场买鱼买鸡。
301室门口走上来一个青年人,身穿一身黑色大衣,敲响了门,门开了,露出中年女人和善的面容,她笑着说?:“是岷卿?”
“对对师娘,我是岷卿,您还记得我。”
“快进来,岷卿,外面冷吧,你这孩子?,看你脸上都冻坏了,快进屋。”
“师娘……”
“不用换鞋,客人一律不换鞋,你师父和秀秀去买菜了,一会就回来。”
“每年来,我都没见过师妹。”
“她这孩子?野的很,一过年成?堆成?堆的同学就聚聚闹闹的。”李新凤一边把他迎到沙发,一边给他倒水,叫他坐沙发吃零食。
李新凤话匣子?打?开:“她哪只脚着家!而且现在工作了,经常加班,又怕工作做不好,又怕领导有?意见。”
“真是女大十八变,我还记得当初见着她,还是读初中吧。”
“是啊,对了你坐会,我去给你切水果。”李新凤起身,“中午就在这儿?吃饭。”
“师娘不用了,”闫岷卿连忙起身,“我等师父和师妹回来。”
“你坐你坐……”李新凤说?着就去了厨房。
在师娘切水果的时候,闫岷卿坐得笔正,打?量着多年来一层不变的客厅。
每年大年初五初六,从老家回来,他都是第一个来师父家拜年,每年,他都和师父聊上几?句就回去,也从不在师父家吃饭。
每年,他都期望能和师妹见上一面,可每一年师妹都不在家,今年,他或许能“梦想?成?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