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足饭饱,又与楼衔逗了会儿蛐蛐,才起身离开?学宿。
那人还说要送送他,洛千俞果断将人拦下,他还不知道楼衔?一送就送个没完,说不定又送到学宿里,还要和闻钰打上?照面。
“留步!”洛千俞抬手抵住对方胸膛,见人仍要迈步,脚尖一勾便踹在他膝弯处,“再跟过来,仔细我真?恼了!”
楼衔见他真?要生气,肩才堪堪靠在门?沿边,止了步。
洛千俞摸摸肚子,照这个投喂架势,没等他跑路,就要胖的上?不去马了,也?说不定这才是?楼衔真?正目的,把自己哄好了,才有机会见闻钰,他才不让他如?愿。
外舍与内舍不算远,况且他来时凭着?记忆,走了林荫近道,弯弯绕绕不多,不至于迷了路。
刚走过大半,却忽闻风声,下一息,他便被?拖进一处林荫里。
心口猛然?疾跳,那阴翳处背邻石壁,连学宿的影子都被?吞没,这里除去他们根本看不到人。
那人将他箍在怀中,勒着?他脖颈,这个姿势久了是?会死人的。洛千俞惊呼一声,刚要道了句“谁?!”对方先一步捂住他嘴,暴戾吐息震动耳畔,声音就在他耳后响起,震而低沉。
“小狐狸,你可?真?是?变聪明了。”
那人傲慢无?礼,语气似淬了冰刃:“为了躲小爷,称病这么些日,连皇上?都被?你混了过去,你究竟用了什么歪招…是?吃了寒食散,还是?往自己身上?泼冷水?”
洛千俞只觉这声音耳熟,但还不是?与自己相?熟之人,因为就在清早,他似乎就听过这音色,只是?那时与现在相?比,明显暴躁许多……
是?关明炀!
“你这般费尽心思,也?挺不容易的?”关明炀长臂如?铁,将人桎梏得死死的,冷笑道:“你以?为你逃得过吗?如?今病一好,还不是?来上?学了?”
好家伙,是?霸凌!!洛千俞自穿越至今,因着?身娇体贵,还没人敢这么明目张胆欺负他,别说紧箍着?脖颈不放,“你他妈……自作多情什么!”气急攻心,也?顾不上?现代古代,把人一通骂:“谁装病了?说是?为了躲你?你是?哪号人物,多大的脸,你也?配!”
谁知小郡王不仅没生气,反而不以?为然?:“全身上?下嘴最硬,几日不见,洛小侯爷把死敌名字也?忘了不成?不对啊,我今日还在你书上?留了笔迹,你看到的时候甚是?欢喜呢。”
笔迹?
洛千俞忽然?想?起,早上?他书页上?被?人用墨画了狗,只是?粗糙潦草,歪歪扭扭,连狗耳都画得一高一低,令他颇为嫌弃,恰巧关明炀总盯着?他,那打量的眼光丝毫不掩敌意,心头无?名火起,随手揉了纸团掷去,原只为点引警告,便扔到那人桌上?……结果歪打正着?,扔到正主了?
小侯爷一阵无?语:“我书上?那条狗是?你画的?”
“狗?”
那人的声音也?顿了顿,随即竟笑起来,笑得很大声,震得他耳畔发麻。
洛千俞就知道是?他,气得肝疼,尽管不知这人缘何笑,也?不忘逮着?机会埋汰他:“关世子,署名也?不是?这么署的,你若是?稀罕我的书卷,小爷大发慈悲送你便是?!何必和野犬一样,撒尿占地盘……呃!”
小郡王愣了下,旋即气笑了,仗着?武力悬殊收紧力道,腾出?两指指腹,箍紧了怀中人的下颌,叫人说不出?话来,连喉间呜咽被?生生堵了回去。
这一下,疼得小侯爷眼泪差点掉下来。
“野狗?”小郡王显然?头一次被?骂狗,脸色明显不太好,沉沉冷笑一声:“那可?不是?什么野狗,分明是?只牙尖爪利的小狐狸。洛千俞,几日不见,你愈发伶牙俐齿了,回去苦心进修了?可?惜剑术那么差,体术更是?打不过我,原来见了我就绕道走,把你惹急了就往上?舍跑,太子一死,你终于断奶了?如?今不仅嘴上?不饶人,胆子也?愈发肥了!”
洛千俞气得发抖,他奶奶的,真?是?一场酣畅淋漓的霸凌,看来原主先前还好,这次复学回来拜这小郡王所赐,估计多半没少遭罪,他眉梢一凛,张嘴就要喊出?什么。
关明炀眉梢一抬,捂住他嘴,不以?为然?:“叫什么?又找你家太子哥哥?洛千俞,太子薨逝三年了,你又不在上?舍,现在可?没人护着?你了。”
那手指几乎要探进口中,碰到舌尖,洛千俞猛地张口咬下,血腥味瞬间在齿间蔓延,猛地脱口而出?:“…闻钰!”
这里距学宿还有段距离,因位于外舍与内舍交界的幽僻小径,四周假山嶙峋,密叶如?幕,除了往来打杂的小厮,平日里极少有人经过。
闻钰要是?能发现这里简直是?天方夜谭,洛千俞虽知呼救无?望,完全没可?能,但仍下意识喊出?那个名字。
小郡王吃痛,却没松手,就在此时,一股风意携卷发梢,一瞬掠至,那道身影已?欺身近前。
虽未携带兵刃,力道却准狠凛冽,暗劲如?雷霆劈来,震得经脉发麻,关明炀只觉一股巨力撞来,轰然?炸开?,震得耳廓嗡嗡作响。整个人不受控地倒退,跌坐在三步开?外的碎石小径上?。
洛千俞眉心一跳。
摆脱桎梏后,他被?一只手被?扶住手腕,脖颈处还留着?方才那人掌心的温度。闻钰如?冷剑般玉立于他身前,墨色衣摆随风拂动,衬得面容愈发玉濯俊美,只是?寒意尽凝,几乎化成实质。
“关世子身为皇亲贵胄,如?此欺凌同窗,不怕传出?去有损翊阳王府清誉?”洛千俞听见闻钰的声音,听不出?起伏。
小郡王目光凶狠,隐约察觉来人身手不凡,隐怒道:“你又是?何人?”
关明炀不着?掩饰打量起对方穿着?打扮,以?及和小侯爷的身量距离,最后落在闻钰的那张脸上?,停留许久,在洛千俞眼中几乎和流连没什么区别。只见那人一怔,恍然?眯起眼,喉间忽然?溢出?一丝笑来。
“我道小侯爷为何连日告假,整日不上?学,竟是?得了位倾国倾城的侍卫,传闻竟都是?真?的,我还纳闷,难怪你将太学抛诸脑后,原来心思全在这里了……”
“如?今都敢公?然?带至太学,既摆在明面上?,小侯爷是?不打算金屋藏娇了?待你玩腻了,何妨借我等开?开?眼界?老子还没试过男人呢……嘶!”
洛千俞一脚踹在他膝盖上?。
这一下使了八.九成力,位置也?瞄得准,就连明显是?个练家子的关世子也?闷哼一声,掌指捏紧,眼神黑得骇人。
“是?,我摸遍了,也?睡过了,滋味不过如?此!你若有这心,专喜欢残羹冷炙,不嫌脏大可?给你,可?你那.话.儿又小又烂,天底下你能满足得了谁?还是?秦楼楚馆的迎逢妓子最适合你!”
小侯爷踹完这一脚,便拉着?闻钰往回跑。
远远便听到身后气极而怒的声音:
“……洛千俞!”
回了学宿,洛千俞关上?门?,把那妖魔鬼怪都挡在门?外,忽然?有些脱力,坐到了冷石砖上?。
昭念此刻外出?采买,还没回来,外堂便只有他与闻钰两人。
玉团听到声音,鼻尖动了动,看见是?熟悉的人,竖着?粉白的耳朵,跳了三两下,蹦进了小侯爷的怀中。
本以?为小侯爷方才一派嚣张,到了学宿,关上?门?依旧会忍不住痛骂对方,谁知少年面色浮上?懊悔,自顾自地嘟囔。
闻钰难得浮上?诧然?之色,俯下身,刚要劝小世子别在外堂的地上?坐,太凉,只是?目光堪堪一掠,却发现小侯爷并非任性,而是?双腿发软,站不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