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名医张郎中环顾四周,不敢动弹。自进屋开始,他被全松乘的手下一把圆月弯刀架在脖子上,惊得大汗淋漓,这个时候只得咽动口水,大着胆子低声哀求:“大人,求您高抬贵手,放过这可怜孩子吧。”

“闻生母亲本就病重,今日又旧疾发作,高热不退,若是不及时医治,就是一条活生生的性命啊!”老郎中抱拳作揖,嘴唇苍白,声音颤抖,“全大人,您就当是积善修德,救人一命,放我们先行离开吧!”

“闭嘴,你这氓隶老庸医!”全大人握着刀的手下直接给了郎中一嘴巴,打得人唇角裂开,脑袋嗡嗡作响:“没看见大人同状元郎说话呢?岂有你这老腊皮插嘴的份儿!”

全松乘抬了抬手,止住手下的动作。他将目光移到郎中身上,又看看闻钰,脸上露出恻隐之色,“原来如此,事态竟然这般紧急?”

“我也并非无情之人,你们快回去吧。”

见老郎中脸上流露出喜色,而闻钰表情未变,依旧冷着神色看着他,全松乘苦恼道:“只是天下病者,其患一也,张郎中走了,我的病怎么办?要不状元郎帮着治治我的病吧。”

“我生平最爱美人,一看到就涨。”

“让我放了这郎中,去救你那病重的老母亲也行。”全松乘吐了口烟圈,目光在状元郎脸上流连,缓缓开了口:“你就在这儿,戴上头冠,换上那柳儿的戏服,去台上表演一曲。”

“一曲唱毕,我便放了这郎中自由。”

听到这儿,洛千俞已气得屏息。

恰在此时,楼衔身边的小厮守在雅间半晌,见小侯爷解手这么久都没回阁楼,心中担心,便下楼来寻。

没想到从厅堂到茅厕,从一楼到二楼,绕了一大圈,不经意向上一瞥,竟看到三楼廊台边上停住的少年,差点吓得魂飞魄散。

小侯爷何时竟出现在了雕花阁门前!?

谁不知道?那雕花阁里头的人物可不是什么善茬,言语粗粝,行事作呕,再扰了小爷看戏的心情,若是让他家公子知道了,准要责怪他。

小厮连忙上楼,马不停蹄跑到洛千俞身前,喘着气,“公子,您怎在这里?”

没想到小爷未回答,只是拳头都攥紧了。

小厮不明所以地望去,却没看到任何人,问:“公子可是冷了?阁楼里烧了火盆,我们先回去吧。”

洛千俞却忽然握住他的腕,道:“去帮我拿一柄折扇来。”

“折扇?”小厮愣住,心中虽然疑惑,好在反应迅速,“好,公子稍等!”

穿书者生存第一守则,就是记住所有一切皆是纸片人,切忌动真情实感。

可是隔着一扇门内,他的处境,他的身影,甚至是对方的声音,一切都足够鲜活。

是活生生的闻钰。

既然没到自己现身的时候,只要不打破规则,他就还是那未出场的小侯爷吧?

天命难抗,那他便绕开这天命,极尽试探。

于情理,他不该这个时候出现?

──那便以折扇遮面。

等到现在,神秘客都无人认领?

──好,他便成为那神秘客。

小厮飞毛腿跑的极快,很快从楼上赶回来,手里多了把折扇,递给小侯爷。

“怎么是这把?”少年微微蹙眉。

小厮暗窘:“阁楼里只剩下这把,可有不妥?”

洛千俞接过扇子,叹了声:“罢了。”

……

“去找你家公子。”

洛千俞轻轻一笑,“就说小侯爷要闯祸了。”

第3章 第 3 章 没有,英雄救美啦。……

一门之隔,全松乘话音刚落下,张郎中便白了脸色。

闻钰并未说话,眼中泛出冷意。

“怎么这副吃人的表情?”全松乘佯装道:“唱曲儿这事并非强求,别等以后出了摘仙楼,我这全大人再落下个不讲理的名声。”

接着,全松乘拍拍手,立刻有属下从次间走来,手里拎着个飞羽錾刻的银质酒壶,壶口冒着滚烫热气,“不唱也行,只要小闻大人原意一口气喝下这壶刚烧开的热酒……我全某人照样放人!”

京城入秋,霜意侵袭,一些王公贵族们和商贾们为了暖身提神,便渐渐养成了喝热酒的习俗。只是,烧开的酒一般会由小厮放在别间,待甘醇的酒香缓缓逸散到屋廊之间,温度适宜,再呈给大人品尝。

而刚烧开的酒,就等于一壶沸水,灌进去,嗓子也就废了。

手段何等卑劣!!

旁边的郎中脸色铁青,他先前收过这样的病人,大多也是被王臣贵族戏弄的可怜孩子,一整壶的开水灌进喉咙,最要命的并非烫死,而是病人伤了食道,损五谷之府,自此无法进食,最终落得个活活饿死的下场。

人基本就没救了。

这是要让闻钰从自己母亲的命与自己的命之中选一个啊!

这群武官平日行事恶劣,平民百姓早有耳闻,他们有太多作践人的法子,实乃欺人太甚!

当然,若是闻钰放下尊严,拿起那戏子的头冠,换上戏服,尽管失了风骨,起码能保住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