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狼歪过头,也不知道满不满意,就在这时,小侯爷听到院外传来响动,估摸了下时辰,怕是要练武了。
头可断,血可流,学可以不上,官可以不当,但晨练雷打?不动。
闻钰真是个称职的老师。
一个时辰过去,小侯爷瘫坐在长凳上,小腿酸胀如?灌了铅,掌心磨出的红痕隐隐作痛,他仰起头,哼唧道:“闻钰,今日就练到这儿吧,我昨夜贪杯饮了酒,如?今还宿醉着呢,头脑发昏,使?不上力气。”
闻钰却微微侧过脸,只留给他半边轮廓,他听到那?人道:“不成,晨练不能断,少爷不可偷懒。”
他就知道!
洛千俞就知道这大冰块儿断然不会松口,只好退而求其次,“那?好歹和以前一样,给我揉揉小腿肚,还有?肩膀,又酸又疼又难受这么练下去,骨头都快散架了。”
没想到,闻钰今日竟一反常态毫不留情,垂了下眸,道:“少爷自己活动便好。”
小侯爷正想耍赖,目光却不经?意落在主角受头后和耳侧,目光微微一顿,仿佛隐隐泛着薄红。
少年微怔,忍不住凑过身去,好奇道:“闻钰,你耳朵怎么红了?”
美人睫羽一滞,这下彻底背过身去,连一个侧脸都不给他了,道:“属下不曾。”
洛千俞刚要追究,却听闻钰的声音:“少爷昨日断了一日晨练,若觉得今日量不够,可再补回?来……”
“不用不用……”小侯爷像被?踩了尾巴的猫,迅速退开,仿佛闻钰就是阎王爷,他回?了长凳坐下,“够了够了,再练就要升仙了。”
闻钰站在原地,微微垂眸,好半晌没有?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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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练结束之时,闻钰方回了院子。
“站住。”
一声冷喝响起。
闻钰足尖微顿,回?过头时,便看到站在不远处脸色铁青的昭念。
闻钰停下脚步,没说?话。
似是等待对方开口。
昭念像是竭力隐忍着什么,上前半步,尽管压低声音,尾音却抖了起来:“你、你这个居心叵测的采花贼,小侯爷善良仁厚,他好心收留你,救下你垂危的母亲,为她寻郎中治病,多次救你于险境水火,甚至不计前嫌,不看出身,赐你贴身侍卫之职,你不想着回?报恩情,你却……你却…对他………”
闻钰只是看着他,淡淡道:“对他如?何?”
“我都看到了,你亲了少爷,趁他熟睡、毫无防备的时候……”昭念知道闻钰武功深厚,他发现了这名清冷侍卫的秘密,此番对峙,必然不能善了,他压紧牙关道:“我原以为你是个正人君子,可你,你竟对自己主子……有?着不可告人的欲望。”
“你这样的人,断不可再留在小侯爷身侧。”
“从?今往后,你离小侯爷越远越好,也不必在他身边近身侍奉了。”昭念艰难吐了口气,冷冷道:“明日一早,你便主动向少爷请辞。至于当初所立的三年契约,你不必担心,且由我去向少爷说?明.....”
“我不会请辞。”闻钰打?断了他。
“什么?”昭念不可置信看着他,明明这个人当初与少爷签下卖身契时不情不愿,如?今终于放他自由,怎会是这个态度?他斥道:“你这胆大狂徒嚣张至极,就不怕我告诉……!”
“你可以告诉千俞。”闻钰启唇,低声道:“我不会拦你。”
“千俞?谁允许你这么叫少爷的?”昭念气极,抬着的手都哆嗦了,“你以为你是谁?你以为你是状元就了不起了?小侯爷只是因你身世坎坷,看你命不好,可怜你罢了,真以为他对你另眼?相看?”
“小侯爷对你没那?个心思,即使?有?,也只是一时兴起,并非真心。”昭念睨着闻钰,眼?中尽是讥讽,“说?到底,不过是个替身罢了,如?何能与太?子殿下相比?”
“太?子?”闻钰声音微顿。
“对,先太?子殿下,想必你也有?所听闻吧?名声赫赫的战神?殿下,玉面修罗,金戈铁马平定边疆,一袭银甲踏破漠北。当年单枪匹马闯入敌营,取那?蛮夷主帅首级如?探囊取物,杀得敌寇闻风丧胆,名声在外,何等威风。”
昭念扬起下巴,冷笑道:“那?才是小侯爷心尖上的人,哪怕人已经?去了,也落了你好几条街呢,你这冒牌货穷尽一生,也休想望其项背!”
……
恰在此时,一个丫鬟提着半壶清水走?过,朝院里?喊了声:“昭大哥,小侯爷唤您过去呢!”
“好。”昭念瞥了闻钰一眼?,顾不上许多,冷哼一声,甩袖而去。
洛千俞正趴在主屋梢间的美人榻上,低头看着什么,见昭念进来,便把那?几页纸收入怀中,问:“昭念,我重返太?学前,练过的字帖只有?这么几张吗?”
洛千俞捏着笔杆,看着宣纸上歪歪扭扭的字迹直犯愁……这般水准,日后若真要乔装跑路,怕是连封假文书?都写不利索。原主虽算不得书?法大家,却也比他强上几分,当务之急,是先恢复从?前的功底。
“从?前的字帖该有?不少,怎的都寻不见了?”他头也不抬地问。
“原本?是有?很多,只是自从?三年前……”昭念脸色微变,声音顿了下,“少爷一并烧了。”
昭念想了想,转开话头,“少爷若想要字帖,东宫里?还有?许多,您以前经?常在那?儿练字,由殿下陪着。”
小侯爷“哦”了一声,摸了摸腰间玉牌,“那?我今日去一趟东宫。”
昭念点头:“属下陪您去。”
“不用了。”少年道:“我叫闻钰陪我去。”
昭念一愣,随即悄然握紧手心,愤愤道:“少爷,为何要带他去?属下今日并无旁的差事,可以陪着您。”
小侯爷心中确有?打?算。
昭念本?是东宫侍读,实打?实的太?子旧人。如?今太?子已逝,若让他重回?故地,昔日光景触目皆是,难免徒增悲戚,何必让他心里?难受。
洛千俞心中虽明了此理,却无法直言,只道:“无妨,我习惯闻钰跟着了,你若无旁的事,不如?去街市逛逛,寻个酒肆小酌几盏,世界那?么大,给自己放个假,省着整日盯着我念叨。”
昭念喉头一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