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解下锦貂氅衣掷给侍从?,露出内里鲜红的束腰衣袍。
鲜衣怒马凌于场中,勾勒出劲瘦腰线,犹如一袭烈焰,弓弦绷紧的瞬间,洛千俞的呼吸也跟着凝滞。
是头脑一热,脱口而出的应战。
是不是他今晚做过最错误的决定?
他为什么要为了闻钰……
脑海中的诧异疑惑被甩去?,指尖扣弦的力道分?毫不差,箭羽轻擦过脸颊,带起细微的风。四周的喧嚣仿佛远去?,耳畔只剩下自己的心跳声?,沉稳,有力,如战鼓擂动。
他微微眯起眼,目光锁住百步之外的靶心。
恍惚间,记忆翻涌而上。
“引弓时肩要沉,臂要稳。”
闻钰的声?音仿佛仍在?耳边,低沉而清晰。
那人的手曾覆在?他的手背上,带着薄茧的指节微微用?力,替他调整姿势。
“别急着放箭,先?感受风向。”
他记得?那时晨风泛凉,寒意侵袭,而闻钰站在?他身后?,呼吸拂过他耳际,温热而平稳。
“少爷,心要静。”
最后?一句是:
“风不动时,便是射出之时。”
洛千俞唇角微不可察地扬了扬。
风在?此?刻倏然停驻,万物寂静。
他松开指尖。
“嗖!”
箭矢破空而出,如流星划破天幕,带着凌厉的恸响,直贯靶心!
尾羽震颤,箭杆犹自嗡鸣。
马匹随即扬蹄嘶鸣,洛千俞反手抽箭,姿势行云流水,第一箭破风而去?,众人注目看去?,发现小侯爷竟将昭国?使者钉在?靶上的箭矢劈成两半!
“啊!”
“好箭!!!”
满场惊喝。
第二箭,这一次径直射穿了悬铃铜环,铃铛坠落的刹那,第三箭已离弦。
众人只见一道划破虚空,砰的一声?,将飘落的红绸钉在?柳树干上。
闻钰紧紧盯着场上那个身影,好似从?未移开。
那匹通体雪白的骏马长嘶一声?,在?场中来回踱蹄,洛千俞张弓搭箭,身姿如行云流水,竟在?马背上连发三箭。
“嗖嗖嗖”
三支羽箭破空而出,全部命中百步外的靶心,近乎完美的品字排列。
全场寂静,随后?爆发出雷鸣般的喝彩!
蔺京烟远远瞧着那抹身影,侍从?足不点地,垂首自男人身后?悄然行过,将盛酒的托盘恭呈于十七皇叔跟前,砚怀王微微摇头,侧目朝那练武场望过去?,神色不明。
总旗一路小跑,疾步奔至锦衣卫千户大人身侧,他压低身形,附耳低语说?了什么,千户抬手示意其噤声?。
接着,总旗见察大人神色阴沉,口中喃喃道:“他是为了那枚玉佩。”
而这一头,昭国?使者再也沉不住气,把先?前的两人都换了下去?。
面具男子沉默片刻,也翻身上马,他的箭术同样精湛,三箭全中,但最后?一箭稍稍偏离中心。
夜色在?箭靶镀上边际,远处柳枝在?风意中摇曳,侍从?点燃了场边灯盏。
“大熙胜!”礼官高声?宣布。
少年策马归来,肌肤赛雪,红衣猎猎,束高的乌发飞扬,万众瞩目下径直去?了奖品台,由侍从?托举着玉匣,接过那枚玉佩。
握在?手中,冷玉触感微凉,寒意顺着掌心蔓延,温润清冷。
下一刻,小侯爷扬手一抛,玉佩自空中划弧落下。
所扔的方向,竟是自家的贴身侍卫。
闻钰下意识接住,看清手中之物后?,瞳孔骤缩。
洛千俞漫不经心扬起眉梢,将马头调转,衣摆被风吹得?拂起,一双桃花眼带着笑意。
高台上,皇帝垂下眼帘,手指收紧,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当他再抬眼时,眸中已恢复平静。
只是握着酒杯的指节隐隐发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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