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稀罕你啊。”舒窈哪有那么容易被哄好,耸动肩膀,在他怀中乱撞:“放开,放开我,滚去忙你的吧,我才不要你,有的是人陪本小姐玩。”
“大小姐。”又深又沉的一声,滚烫的唇熨贴她的脖颈,李行呼吸炽热,喷薄在她的耳畔:“舒窈,喜欢我一点很难吗?”
李行甚少叫她的名字,回忆起他每一次连名带姓的叫她,或是气头之上,又或是郑重之话。
李行闭目,她怎会知道,在看见方宗玙的请函时,他心中藏着滔天怒气,他有多想询问她,逼问她,追问她:为何要收?有他难道还不够吗?
李行吻着她的后颈,略带艰涩的嗓音低如自语:“不需要你全心全意的爱,只是付出零星半点的真心。或者,谎言也行啊,给我编织一点虚假的幻想。你就能拥有一个心甘情愿为你去死的人。怎么样?”
他原以为他喜欢她便够了,原以为自己不在意她的回答,可一忍再忍,终究难以自持。
难道他不曾渴望她毫无挽留的爱欲,如他一般?
怎会不渴望。
此时此刻,他无比期盼一个肯定的回答。
李行能感受到,舒窈对他已与往时不同。
她会迎合他热烈的吻,会如他逗她般逗弄她,会在濒临巅峰,意乱情迷之时亲昵又娇憨地喊他“哥哥”,虽然是她故意挑逗,但他总会因为这一声“哥哥”,兴奋到发疯。
李行睁眼又闭上,覆在她后颈的唇在发颤,连亲吻都小心翼翼。
他希翼她如他中意她那般,中意他一人。
大约陷入情爱中的人总会患得患失,前一刻觉得她或许也喜欢自己,后一刻又觉得一切不过是大小姐闲来无趣的玩笑。
即便喜欢,这份爱有几分?是真是假难以断定。
李行苦笑一下,从前手底下的人分手情伤,喝到烂醉如泥,在KTV唱到天明,那时他冷言旁观,只觉愚蠢又可笑,人这一世,离了谁是不能活的?何必要死要活纠缠不清?
不料情之一字,大约连佛祖也说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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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一十三)别哭了,哥哥(已修)
李行从后环住她,压抑许久的情感从一字一句中积涌而出,他只是紧紧拥住她,在沉默里等待舒窈的回答。
舒窈挣扎的动作一顿,心里生出一丝后悔,也许自己不该答应方诚。
喜欢他一点很难吗?
不难。
她难道未曾期盼那一场尚不知去往何处的旅途,难道未曾习惯他会在深夜抱着她入眠,体温交融,像要化在对方怀中。
难道舒窈真的一星半点的心动都没有吗?怎么会呢,或许连舒窈自己都不清楚,在她仗着偏爱,有恃无恐时,她便已深陷其中。
如果要问舒窈为什么始终不曾开口?
于她而言,两人的感情,就像一场俄罗斯转盘赌,从初始起,李行危险而迷人、令人沉溺其中难以自拨,她分明厌恶又不可抗拒地被吸引。
再到此后,彼此小心翼翼地交心试探,何尝不是双手持枪,对准自己扣动扳机,只为在最后一刻,赌对方会有多爱自己。
亲吻、拥抱、做爱,一次次,一回回,那些爱欲交织的瞬间,那些逐渐加深的羁绊,便是赌注中越来越重的砝码。
砝码越多,越是得之若惊,失之若惊,她想要推心置腹,又害怕再无退路。
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
这世间情爱,因为喜欢,故生期待;因为爱慕,故生彷徨;因为渴望,故生占有。
患得患失的,又何止李行一人。
他是讲过中意她,可一向习惯于隐忍行事的人,连喜欢一个人,都爱得清晰又模糊。
舒窈以为她比天底下任何人了解自己,娇娇一小姐,无忧亦无虑,直到遇上珍妮才逢了一回磋磨,栽了跟头受了疼,一朝变成了缩头乌龟,再不敢轻易交付真心。
除却爹地,没人会拿真心对她,她一直这样告诉自己,便拿娇蛮任性当面具,一路要走到黑,装作谁也不在意。
谁知她一身装腔作势刺猬皮,一颗柔软怯弱心。
哪怕听过他的情话,她也会思考,李行是几时喜欢自己,又能喜欢几时。
忐忑难安的内心,让心动的浪潮止住波澜。
可她低估了李行,亦低估了自己。
本以为只是润物细无声的小雨,亦会在她心底掀起惊涛骇浪。
哪怕她自私地享受他给予的偏爱,不予回应。
但在舒窈听见李行用近乎于卑微的言语,听见他以克制、沉缓、认命、又带着祈求的语气开口:“不需要你全心全意的爱,只是付出零星半点的真心……”
舒窈的心还是不可遏制地加快,脚上仿佛灌了铅,整个人再无法挪动半步。
一切挣扎都停止。
内心的浪潮铺天盖地,那场持续多日的小雨,终究化作狂风骤雨,将舒窈的理智淹没。
从前她一直害怕李行的喜欢,不过是使计要她上当受骗,再狠狠羞辱她。
可原来,他是以身为引,她也早就沦陷至名为“李行”的陷井中了。
舒窈长舒一口气,她听见内心有一个声音不停地说着,承认吧…承认你也心动,你也喜欢他。
不必让他再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