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相拥的两人,我的目光落在了对面的沈潋身上。他单膝跪地,肩膀血流如注,正是我那一箭留下的伤。鲜血染红了他的衣襟,在地上汇成一小滩。

“沈潋,你到底为什么要杀安德轩?”我冷声问道,鹿角弓仍然对准他的心脏。

“因为......”沈潋脸色苍白,嘴唇颤抖,“只有他死,云儿才能活......”

沈若云如遭雷击,呆立当场。她的手无力地垂下,眼中满是难以置信。

“先送他去医院!”沈远背起沈潋,声音中带着焦急,“到了医院我会解释一切!现在最重要的是救人!”

第三百四十八章 受尽欺凌

医院走廊里,消毒水的气味刺鼻。沈远瘫坐在椅子上,衬衫被鲜血染红。他的脸上布满疲惫,眼中露出一点痛苦。

“爸,到底是怎么回事?”沈若云追问,声音中带着哭腔,“为什么二叔要杀安德轩?云儿姐又是怎么回事?”

“其实......”沈远长叹一声,“不是你二叔要杀安德轩,是我......”

安德轩吓得躲到龙栖渊身后,抓住他的衣角,“姐夫救命......”

龙栖渊嫌弃地避开他沾满泥土的手,但并没有推开他。他的目光始终警惕地盯着沈远,随时准备出手。

沈远缓缓道来:“我们沈家先祖曾是道门中人,因铸下大过被赶出道门。他用所学的生财之术在江南发展,掌控了几大水路。那时的商人地位低下,受尽欺凌。”

“后来遇到一个自称东渊龙王的人,许诺帮他打破这种困境,开辟一片崭新天地。一个商人也能获得尊重的世界。”

“于是先祖在那人指使下,找了块风水宝地挖了口深井,用来炼化尸体成魔......”沈远的声音越来越低,仿佛在诉说一个不愿提起的秘密。

“那口井就在祖坟下面?”我问道,想起血海中的景象。

沈远点点头,“是的。每隔十年,井中的魔气就会暴动一次。必须用活人祭祀,才能平息。而且,祭品必须是......”

“必须是什么?”沈若云追问。

“必须是和沈家血脉相连的女子。”沈远闭上眼睛,“这就是为什么,沈家的女儿总是活不过二十岁。”

我握着龙栖渊的手,内心百感交集。医院走廊的消毒水味道刺鼻,惨白的灯光打在每个人的脸上,更添几分凝重。

沈远的话让我终于明白了一切。他站在窗边,背对着我们,肩膀微微耸动,仿佛在压抑着什么。窗外是漆黑的夜色,偶尔有救护车的警笛声划破寂静。

“那些尸骨...”沈远的声音有些沙哑,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组织语言,“都是战乱年代死去的百姓和士兵。东渊龙王将他们投入井中,炼化成魔,足有上万之数。”

我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手指不自觉地收紧。上万具尸骨,每一具都化作了一个魔物,这是何等恐怖的力量。想象着那些无辜的生命被炼化成魔物的场景,我只觉得一阵寒意从脊背窜上来。

龙栖渊察觉到我的不安,他的手指在我手背上轻轻摩挲。那温暖的触感让我稍稍平静了一些,但内心的不安却挥之不去。

“当年...”沈远转过身来,脸上布满疲惫,“先祖与东渊龙王约定好时日,要放出井中魔物,里应外合撕开影渊结界隙。”

他的目光落在墙上的挂钟上,仿佛在回忆着什么:“可是到了约定之日,东渊龙王却消失了。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他就这样...消失了。”

我和龙栖渊对视一眼,都明白了其中缘由。那时的墨戾,已经被我们重创,坠入江底。想到这里,我心中涌起一阵苦涩。为了阻止墨戾的阴谋,我亲手用箭射穿了龙栖渊的心口。那一箭不仅断送了墨戾的计划,也让我和龙栖渊分离了整整千年。

医院的走廊里传来护士的脚步声,清脆的高跟鞋声在寂静的夜晚格外刺耳。

“后来呢?”龙栖渊淡声问道,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威压。

沈远的脸色变得更加阴沉,他走到长椅边坐下,双手不自觉地握紧:“魔窟的封印渐渐削弱,终于有一天,那些魔物冲了出来。”

说到这里,他的声音开始颤抖,眼中浮现出痛苦的神色:“整整廿三条性命,全部惨死。最小的才四岁,连同他母亲一起......”

我看着沈远痛苦的表情,不由得握紧了龙栖渊的手。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压抑的气氛,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那些魔物...”沈远继续说道,“它们会吸食人的精气,让人变成干尸。那些尸体......”他说不下去了,用手捂住了脸。

沈若云站在角落里,脸色苍白如纸。她的手紧紧抓着墙壁,指节发白,似乎随时都可能晕倒。

“先祖后悔了。”沈远深吸一口气,“他想要彻底封印魔窟。想到了玄门的《镇魔诀》,可玄门早已将他逐出。他知道,自己犯下的错,必须用血来偿还。”

“所以他选择了献祭?”我问道,声音不自觉地发颤。

沈远点点头,眼中露出一点悲痛:“只有八字纯阴的童子才能维持封印。先祖......”他的声音哽咽了,“献祭了自己的孙女。”

医院的走廊突然安静得可怕,只有远处的仪器发出规律的滴答声。

“需要十个命格纯阴的童子才能彻底封印魔窟。”沈远的声音变得沙哑,“先祖下了邪术,使沈氏家族周期性地诞下一名纯阴命格的女婴。”

我看向一旁的沈若云,她的身体在微微发抖。龙栖渊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沉默地站在那里。

“沈若云是第九个。”沈远说完这句话,整个人仿佛瞬间苍老了许多。他的眼神空洞,像是看着很远的地方。

沈若云踉跄着后退,撞到了身后的椅子:“你骗我!你说姑姑是病死的!你说......”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姑姑......”

沈远闭上眼睛,不忍再看她。那张布满皱纹的脸上,写满了痛苦和无奈。

就在这时,手术室的灯亮了。刺眼的白光照亮了走廊,护士推着病床出来,沈潋躺在上面。他虽然脸色苍白,但神志清醒,目光复杂地看着站在那里的沈若云。

等沈远去缴费后,沈若云冷冷地看着病床上的沈潋。她的眼神里充满了愤怒和痛苦,还有一点难以察觉的恐惧。

“兄弟已经说得很明白了?”沈潋沙哑着嗓子问,他想坐起来,但牵动了伤口,又躺了回去。

“你们杀了姑姑,杀了太奶奶,现在是不是要对我下手了?”沈若云的声音里带着刺骨的寒意,她的手指紧紧掐进掌心。

沈潋看着她,目光复杂:“你真像她,特别是暴怒的时刻......”

“说人话!”沈若云厉声打断他,声音在空旷的走廊里回荡。

我站在一旁,看着这对兄妹,心中不禁感慨。这就是命运吗?用一个家族的血脉,来弥补千年前的过错。

沈潋艰难地转过头,看向窗外的夜色:“你以为我想这样吗?你以为我愿意看着自己的亲人......”他没有说完,但眼中已经有泪水在打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