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父率先回过神,他推了推眼镜,强作镇定道:“云儿,时候不早了,有啥事儿咱明天聊。你的朋友们也该休息了。”
他的声音很平静,但手指微微发抖,出卖了他内心的不平静。
沈若云别过头,红着眼圈说:“你们赶紧离开这里,我想静一静。”
安德轩刚要说话,就被沈父和沈潋一左一右架着往外推。那架势,活像是在轰女婿。
回到房间已经是凌晨。我靠在龙栖渊怀里,虽然困意袭来,但脑子里还在回放刚才的一幕幕。沈家的秘密,似乎比我想象的要深得多。
龙栖渊轻轻抚摸着我的头发:“别想太多,早点休息。”
我点点头,闭上眼睛。但耳边似乎还能听到沈若云的哭声,和那声划破夜空的尖叫。
第二天一早,阿姨喊我们到院子前面用早餐。
餐厅里的气氛诡异得很。沈若云没戴眼镜,眼睛又红又肿,明显是哭过。
她低着头,冷着一张脸,对桌上的饭菜视若无睹。她纤细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碗沿,目光始终停留在窗外那片昏暗的天空。
沈潋瞥了她一眼,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筷子在碗里搅动了几下,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不吃了。”他放下筷子,语气轻慢地起身离席。椅子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响,似乎在刻意彰显他的不满。
“我也吃饱了。”沈若云跟着站起来,纤瘦的身影朝门外走去。她的脚步很轻,却像是踩在每个人的心上。
我看着她单薄的背影,心里泛起一阵酸涩。这顿饭她确实没怎么动筷子,只喝了一口粥,连菜都没夹一筷。桌上那道她最爱的红烧排骨,早已凉透。
“云儿,再吃点吧!”沈父端着碗追到门口,脸上写满了焦急。可女儿的身影已经消失在门口。
转过身,看到我们尴尬的表情,沈父勉强挤出一点笑容:“若云从小被我宠坏了,实在是献丑了。你们继续吃,别管她。”说这话时,他的手指不自觉地摩挲着碗边,眼角的皱纹似乎又深了几分。
餐桌上的气氛凝重得让人喘不过气。谁还有心思吃饭?
我和安德轩对视一眼,默契地站起身:“沈叔叔,我们也吃好了,去找若云聊聊。”
沈父疲惫地摆摆手,眼中露出一点无奈:“去吧。”他的目光停留在门口,仿佛还能看见女儿离去的背影。
清晨,阳光洒在山间小路上,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我们远远跟着沈若云,看着她朝后山方向走去。山路崎岖,碎石随着脚步滚落,发出细微的声响。
沈若云走得很快,仿佛对这条路无比熟悉。我们与她保持着一段距离,一路攀爬到山腰处。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泥土气息,夹杂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阴冷。
在一个窑洞前,沈若云停下脚步。那是一个狭小的砖瓦洞穴,宽度还不到一米,成年人根本无法在里面站直身子。洞口残破的砖块上爬满了青苔,散发着岁月的腐朽气息。
“你们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她望着漆黑的洞口,声音里带着几分嘲讽,更多的是难以掩饰的悲凉。
我和安德轩面面相觑,就连一向无所不知的龙栖渊也露出疑惑的神色。山风吹过,带来一阵凉意,让人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这叫归魂洞,也有人叫它老人洞。”沈若云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把锋利的刀,划破了夜的寂静。
我忍不住问:“什么是归魂洞?”话一出口,就感觉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令人窒息的压抑。
“这是一个残忍的传统。”沈若云转过身,目光扫过我们每个人的脸。阳光下,她的脸色苍白得吓人,“在我们村子的古老习俗里,老人到了六十岁,就会被子女送进这样的窑洞。”
第三百三十七章 就是谋杀
沈若云的手指轻轻抚过洞口斑驳的砖墙,继续说道:“起初,他们会每天送三顿饭,顿顿都是好菜。送一次饭,就在洞口堆一块砖。”
“慢慢地,送饭的次数越来越少。有时候一天只送一顿,有时候干脆不送。等到百日之后,洞口已经被石块堵得严严实实。”说到这里,她的声音有些发抖。
“这哪是什么传统,这分明就是谋杀!”安德轩愤怒地说,声音在山谷中回荡。
我看着山坡上密密麻麻的窑洞,想到每一个洞里都曾经关着一位老人,不禁打了个寒颤。那些黑洞洞的洞口像是无数只眼睛,诉说着这片土地上的罪恶。
“我太奶奶就死在这里。”沈若云突然说,声音平静得可怕。
她的手指紧紧攥着衣角,指节发白。虽然她极力掩饰,但我还是看到她的肩膀在微微颤抖。
“那年我五岁,”她继续说道,目光似乎穿越时空,回到了那个遥远的夏天,“太奶奶刚满百岁。在我们这个小山村,能活到这个岁数的人很少。”
“我记得那天早上,太奶奶还给我讲故事。她说她年轻时在城里当过绣娘,绣过龙袍上的金线。我坐在她膝盖上,听她说那些美丽的故事。”
说到这里,沈若云的声音哽咽了:“可是晚上,爸爸和二叔就把她带到这里来了。他们说这是规矩,是祖辈传下来的规矩。”
“我不明白,为什么要把太奶奶关在这么黑的地方。我偷偷给她送饭,每次都要爬很远的山路。有时候我会在洞口和她说话,她总是说'乖孩子,别来了,回家吧'。”
“直到有一天,我看见二叔拿着一床被子进了窑洞。”沈若云的声音越来越轻,“那天晚上,太奶奶再也没有回应我的呼唤。”
我听着她的叙述,心里一阵阵发冷。夜风吹过,带来远处狗吠声,更显得这山间的寂静可怕。
“你为什么不报警?”我忍不住问,随即又后悔问出这个问题。
沈若云苦笑着摇摇头:“我那时才五岁,连死亡是什么都不懂。等我长大明白了,又舍不得让爸爸和二叔坐牢。”
她靠在一块青石上,月光洒在她脸上,映出几分苍白:“他们确实做错了事,但他们是真心疼我的。爸爸一个人撑起整个家不容易。二叔知道我喜欢画画,特意从城里给我买画笔。我能感觉到他们的爱。”
“所以我选择了逃避,去远处读书,很少回家。我以为这个秘密会永远烂在我心里。”她低下头,声音里带着深深的疲惫。
“可是两天前,陆姨打电话说,老家出事了......”她的话戛然而止,目光投向远方的村庄。
此时,山间起了薄雾。我们站在这片充满死亡气息的土地上,听着虫鸣,谁都没有说话。远处的村庄在雾气中显得格外模糊。
沈若云的眼神里满是哀求,她望着我的样子让我心里一阵难受。她的声音有些发颤:“顾闻雪,你告诉我实话吧,我爸和二叔他们究竟拿太奶奶的灵魂干啥?”
我看着她苍白的脸色,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
“顾闻雪...”她的手指紧紧攥着衣角,指节泛白,“求你了。”
我深吸一口气,缓缓道:“昨天在那间房子里,我看到了一个很大的阵法。阵眼处有一团青色的魂火,被九根玉钉钉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