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1 / 1)

章医生已经沉浸在自己的艺术里了,说什么都要给赵护士一个永生难忘的求婚回忆,不由分说让她们那天一定要帮忙,就匆匆离开。

“还没结婚,他们就有夫妻相了,那股自说自话的精神真是一模一样。”

护士长一言难尽地吐槽,身边的李牧星无奈笑了下,继续低头练习小儿心脏模型的缝线。

“我感觉他们公开还是不久前的事,现在都要结婚了,两年时间真是过好快”

护士长感慨道,吃下一颗饺子细嚼慢咽,目光落向李牧星。

“李医生也是,感觉你决定去进修小儿心外科还是前阵子的事,现在也差不多读完所有课程,技术也是越来越好,这个手还是一样稳,应该不久就能主刀小儿心脏的简单小手术了。”

“没那么快,任主任很严格的。”李牧星漫不经心地回应,“而且我暂时也没信心,上次那个体重不到五公斤的婴儿心脏手术,我只是作为助手,心理压力都还是很重,还是让我多练练吧。”

她的专注力依然放在手上的缝线,就算只是练习,她还是没有松懈,得靠日以夜继的练习形成肌肉记忆,好确保之后每一次的缝线完美无缺。

护士长静静看她缝线,轻声开口:

“你最近身体还好吗?还有失眠吗?”

“好多了。”李牧星头也没抬,回应道,“你介绍给我的心理医生说我不用过去了,给自己找点事做是对的,累过头就会睡下去了。”

她甚至有点怀念之前失眠的日子,可以多出时间复习小儿心脏外科的课程了。

“别累坏身体了。”

“嗯,我有分寸。”

护士长想到什么,又打趣道:

“不过我真没想到,你都这么忙了,前几天还答应去喝郝阿姨的咖啡。”

李牧星的手顿了下,想起了上礼拜的事。

郝阿姨在帮病患引路时突然昏厥,吓了众人一跳,赶紧把她抬上担架送去急救。经过检查,发现是心脏血管严重堵塞,得进行紧急心导管手术。

李牧星是主刀医生,在解剖台上割开熟人的身体让她很难受,同时也让她很庆幸,自己有救人的能力。

手术顺利完成,郝阿姨意识清醒时,李牧星刚好在她身边。

虚弱的郝阿姨摸住她的手,隔着呼吸面罩的声音轻飘飘的,没仔细听就会散:

“李医生啊,等阿姨好了让我请你喝杯咖啡,好不好?”

借喝咖啡的名义来相亲,是郝阿姨万年不变的话术,但李牧星这次没有推却老人家的心意,她忍住眼泪,轻轻点了点头。

“认识新朋友也挺好的。”护士长嘴角带笑。

“喝杯咖啡而已。”

李牧星只是想让郝阿姨开心,对咖啡相亲这件事不以为然,打算到时就埋头闷完咖啡,再聊几句就闪人。

不管是谈恋爱,还是做爱,她对男女之事已经失去兴趣很久了,大概一辈子都这样了吧。

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大把的时间都能用在精进医术了。

她给模型打了个漂亮的结,伸完懒腰,自来熟地偷吃护士长饭盒里的一片苹果,又点开旁边的手机查看这次练习花了多长时间。

微信跳出一条新信息,联络人的名字即熟悉又陌生。

李牧星花了几秒才想起这个人是她的童年玩伴,那个捉迷藏一直输给她的胖子,后来他们上了同一所高中,成了同班同学。

那个玩伴读完研究生,回去母校教书,刚好今年是五十周年校庆,活动办得很盛大,还打算颁发杰出校友奖,李牧星发现自己赫然在列。

一想到要在众目睽睽下上台领奖,可能还得致辞,感谢这个感谢那个,她头皮发麻,立刻回信试图拒绝,可玩伴很坚持,还说之后会寄来正式的邀请函。

赵会元:就算不领奖,你还是得回来,你忘了今年轮到我们这届的时光胶囊开箱了吗?你不来,我可就直接拆你的信了!

李牧星还真的就忘了这件事,再回想当初埋铁盒子的情景,心绪不禁恍惚。

她正要敲下回复,广播突然响起,穿透每个角落:

「Code ? Orange,全体人员注意,高架桥发生连环车祸,大量伤患正在送抵医院。请急诊、手术室、加护单位立即进入应变状态。预计十五分钟内第一批伤患到达。」

广播结束,外边走廊立刻响起急促的脚步声和推床轮子的吱响,李牧星赶紧披上白大褂,护士长饭也不吃了,纷纷起身,跟着其他医护人员有条不紊地赶往急症。

窗外,救护车的鸣笛连成一串,不断逼近,窗内,急症室的灯全亮,等待区的病人被清空,入口处拉起警戒线。

李牧星被分配到轻伤区,她才套上手套,一辆辆推床和轮椅就被护士推进来,上面或躺或坐的病患身上都是血。

推倒她跟前的是一个少年,左臂划了一个大口,整条手臂流满血,汇聚到指尖滴滴答答往下掉,护士简洁地汇报情况:

“男,15岁,玻璃割伤,左臂,浅层、意识清楚。”

“会有些疼,别担心,你的伤口不严重。”李牧星用纱布按住伤口边缘,轻声安慰少年。

他疼得脸色发白,额头鬓角都是冷汗,李牧星小心用镊子拔出来玻璃碎片,再帮他清洗伤口包扎,他显然很疼,但也只是眉头紧皱,哼哼了几声。

送走少年,还没喘口气,下一个病患已经送到了处理台,这次是一个中年大叔,右小腿擦伤,惨叫像陶喆在唱R&B,一直在那里哦啊啊哎哎啊啊,很怕下一句就是医生你让我哭。

这次的高架桥车祸波及范围大,其中还有两辆校外游学的校车巴士、一辆外地的旅游巴士,他们这里是最靠近的医院,承担了最多的病患量。

李牧星眼前的处理台,病患川流不息地被护士送来,白大褂很快就被药水和血浸湿。

又一个头部受伤的男人,她一边消毒,一边询问他的年纪、名字、今天星期几和刚刚发生什么事,好确保他的意识清醒。

男人穿着西装,坐得笔直,虽然满脸都是血,但微张的眼睛凝亮有神,说话也很清楚:

“36岁,张黎,今天星期三,我刚刚在高架上发生车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