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萝愁眉苦脸,忧心如焚:“姑娘,你真要去上客室?先前的小沙弥不是说了,上客室住着贵客,若是不小心冲撞了贵客……”

江稚鱼脚步不停,心跳如擂鼓:“可我没法子了,祖母突然病重?,两个郎中接连出事,如若祖母有个万一……”

染着水仙花汁的手?指掐入掌心,江稚鱼纤细单薄身影在风中摇摇欲坠。

不知是在稳定绿萝的心神?还?是在安慰自己。

“没有万一,祖母定会安然无恙的。贵客既身份尊贵,身边定有太医随行。”

她想为祖母求得一线生机。

上客室前悬着两盏紫檀玻璃彩绘花鸟图六方宫灯,门前的守卫面无表情,腰间配着长剑,严阵以待。

遥遥瞧见江稚鱼行来?,两人?移步上前,面露戒备。

“来?者何人?,所为何事?”

江稚鱼深吸口气,三言两语道明前因后?果。

“我并非是为寻你家主子而来?,实在是祖母病重?无计可施,这才深夜冒昧叨扰,还?请两位大人?代?为通传。”

守卫冷着脸:“主子已经?歇下,还?请姑娘回去,待明早主子醒来?,我自会转告主子。”

江稚鱼脱口而出:“等到明日就来?不及了。”

心口上下起伏,江稚鱼急切,“祖母等不了那?么久,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还?请大人?通融。”

守卫寸步不让:“主子有令,任何人?都不得叨扰,还?请姑娘莫要为难在下。”

江稚鱼不甘心往前半步:“可是……”

长剑出鞘,两道银光在江稚鱼眼前掠过?,守卫冷冰冰:“刀剑无眼,还?请姑娘小心。”

绿萝挡在江稚鱼身前,恼羞成怒:“你们都没通传,怎知你家主子不肯救人??”

守卫面不改色:“还?请姑娘回去。”

横在江稚鱼身前的利剑并未收回。

绿萝忐忑不安,转首:“姑娘,我们回去罢。”

江稚鱼心烦意乱。

如今离天亮只剩一个多时辰,待天亮入城寻郎中,一来?一回,恐怕也来?不及。

她扬首,大着胆子开口:“敢问大人?,你家主子何时醒来??”

守卫避而不答。

江稚鱼后?知后?觉自己犯了忌讳,垂首道:“是我冒犯了。若你家主子醒来?,还?请大人?帮忙代?为转告。”

山中薄雾笼罩,层层叠叠。

柳嬷嬷守在江老夫人?榻前,远远瞧见江稚鱼和绿萝回来?,赶忙上前:“……如何了?”

江稚鱼摇摇头。

柳嬷嬷往后?踉跄半步,江稚鱼眼疾手?快扶住柳嬷嬷。

“祖母病重?,如今身边最离不开的就是柳嬷嬷,还?请柳嬷嬷保重?身子。当务之急是先找郎中,我已经?让人?下山,只是如今城门未开,恐怕还?得等上两三个时辰。”

江稚鱼闭了闭眼,强撑着咽下翻江倒海的恐惧和紧张。

江稚鱼当机立断,“如今山寺中只剩陈郎中一人?懂医,我立刻带人?去山下寻。祖母这里,就拜托柳嬷嬷了。”

柳嬷嬷仓皇失措:“姑娘,这万万不可,山路难行,若是姑娘有个三长两短,我该如何向老夫人?交待?”

江稚鱼咬牙:“可我也不能坐以待毙。”

江老夫人?气息渐弱,她留在这里也无济于事。

江稚鱼双眼垂泪,目光落在江老夫人?孱弱苍白的面容上,单手?捏拳:“绿萝,我们走。带上所有江家家仆,务必找到陈郎中。”

山路崎岖,泥泞不堪。

一众奴仆手?持明瓦灯,照得满地?亮堂堂。

绿萝在前面引路:“方才陈郎中就是从这里摔下去的,我怕记错,还?在这里留了记号。”

早有家仆腰间绑着绳索,一点点往下攀爬。

山壁嶙峋,怪石峥嵘。

江稚鱼从另一边的小路往下,满山遍野回响着奴仆的呼声。

越往深处走,江稚鱼一颗心沉得越发厉害。

山谷不大,倘或陈郎中还?有意识,只怕早就听到他们的声音。

可他们找了这么久,还?是无人?回应。

凛冽山风呼啸掠耳,此起彼伏的呼喊声中,江稚鱼听见了一个小小的碰撞声。

笃、笃、笃

那?声音低不可闻,很快被奴仆洪亮的呼喊声淹没。

江稚鱼眉眼一凛,立刻命人?收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