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还在打呢,要上前偷吗?”苏睫压低声音,小声询问如月。身旁的少年却没有立刻回答她的问题,他表情古怪地眺望着远方,一种熟悉的压迫性力量从少年的身上延伸出去,化作精神力触须探测向战场的中央,一触即收。自认为隐秘的窥探被对面瞬间察觉,感受到来自前方精神力场的绞杀,如月脸色大变,转身拽着苏睫的手就往来时的方向跑。

苏睫还以为是对手太强,这时候也没敢多问,跟着如月便是一阵狂奔。只是她毕竟体质一般,缺乏锻炼,跑着跑着身体一歪差点跌倒,多亏如月眼疾手快,伸出胳膊接住了她。这样一耽搁,苏睫逃跑的动作不可避免地慢了下来。眼看自己就要成为拖后腿的存在,苏睫咬了咬牙,刚想学着革命烈士那样悲壮地交代如月一声“别管我你先跑”,转头就见一道迅疾如风的身影从远方出现,借着在石块与地面上踩蹬的后坐力,以极快的速度朝这里接近。

“追、追上来了……”

“老师?!”

苏睫带着颤的声音与一道惊愕的男声同时响起。听到那熟悉的嗓音,苏睫瞪大眼,不敢置信地定睛朝那人脸上看去因为奔跑的速度太快,脸长什么样根本看不清,但阳光下那头标志性的红发实在是太过显眼,认出那是奥格斯特,苏睫条件反射地伸手拽住如月的手,把他奔跑的势头扯住:“如月,别跑了,是奥格斯特啊!”

如月瞳孔地震:就因为知道是奥格斯特,所以才跑的啊!

但他当然不能直说。这时候再装傻已经来不及了,形势所迫,少年只能不情不愿地停下脚步,跟苏睫一起转头看向已经飞奔到身前的奥格斯特。

“哟,好巧哦,居然是你呀~”他非常没有诚意地棒读。

奥格斯特抿着唇,先认真把苏睫从头到尾打量了一番,确认她身体并无异样后,才把目光转向如月:“老师为什么会在这里?还有,你刚刚明明认出了我,为什么要跑?”

“什么认出你,我没有,你可别乱说啊!”如月直接忽略了第一个问题,反应很强烈地否认道。

“……”奥格斯特眼底浮现一抹毫不掩饰的讥嘲,他没有理会欲盖弥彰的如月,直接转头看向了一旁的苏睫,放柔声音,“老师是怎么来的?”

“嗯……回答之前先确认下,你和如月不会为了争夺号码牌打起来吧?”惊奇于两人你来我往间掩盖不住的火药味,苏睫犹疑片刻,不太确定地问。

“我不会。”奥格斯特立刻回答。但比他更快一步,如月用突然的一个虎扑吸引了苏睫全部的注意力。

亚裔少年的个子要比苏睫高出一个头,这般自身后单手环着苏睫的腰,有意把身体蜷缩起来的样子,看着其实有些好笑。偏少年也不觉羞窘,纤白的指头兰花指一拈,便捏着嗓子充满控诉地朝对面的奥格斯特指去:“对,老师说得没错!他坏,这家伙就是想抢人家号码牌……哇老师你看,他还瞪人家!”

无论什么时候看,如月惹毛人的功夫都是那样的炉火纯青。“啪啪”,伴随着少年造作的控诉,奥格斯特额头的青筋越冒越多,他捏着拳头,淡色的唇紧紧抿起,目光中满是烦躁与不耐,好似下一秒就要控制不住向昔日的好友挥舞铁拳。

苏睫神经那么大条都察觉到了不对,偏偏身后的如月一无所觉,嘴里的话还在枪子儿一样叭叭叭冒个不停。就在空气中的火药味越来越浓,苏睫以为如月的一顿胖揍已经不可避免时,暴躁的红发小狮子却忽然闭上眼睛,深深呼出了一口气,强自克制了濒临爆发的情绪。

“呼……说吧,你瞒了些什么,居然不惜用这种方法激怒我来转移注意。”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奥格斯特的眼中已经看不到刚才的暴虐,眸光变得像深海一样幽暗平静。

“你在说什么呢,我怎么听不明白?”如月骨碌碌转动着眼珠,依旧死鸭子嘴硬。

“听不明白就算了,问老师也一样。”奥格斯特无语地瞥他一眼,深知好友是怎样的秉性,也没再多纠缠,而是弯腰非常认真地一根根掰开了如月摆在苏睫腰间的手指。

“嗷,做什么啊,疼疼疼……”

如月一连串的哀嚎丝毫没有换取到好友的恻隐,他试着找苏睫求助,但苏睫也觉得如月这样搂着自己的腰很奇怪,就配合着往奥格斯特那里挪了挪。被嫌弃的如月一时间把脸皱成了苦瓜,大概也意识到了没法隐瞒,他叹了口气,丧丧地坐到了一边,手托着下巴听苏睫在奥格斯特的追问下,把这两天的经历如数道来。

“……老师的意思是,这两天如月带着你走的,一直是这个方向?”或许是担心弄错,奥格斯特伸手指了指他来时的方向。

苏睫回忆了一下,迷茫点头:“嗯,怎么了?”

奥格斯特的眉皱了起来:“这根本不是离开赛场的路。”

作者有话说:

拖延症晚期,实在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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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 83、八十四个宿管阿姨

“这根本不是离开赛场的路。”

“哎?”

对上女beta眼中的惊讶, 红发少年抿抿唇,从旁边折下一根树枝,在地面上划起了线。

“如果把这个圈看作是赛场, 那么霞昀农场的位置就在圈的西边, 也是就赛场西部。猛洞河自西向东,部分河段穿过赛场, 以它为界, 赛场被一分为二。比赛开场时我从直升机上俯瞰过地面, 没记错的话, 大概是这样”奥格斯特一边说, 一边用树枝在圆圈下方位置划出一条弯曲盘绕的长线。

“因为猛洞河整体偏南,因此,被河流划出的南北两部分, 北部赛区占地面积大约是南部的两倍。虽说老师具体沿河流漂流了多远无法判断,但想要离开赛区, 从图上看, 可以列出以下三个方案, 一是逆流而上,向西返回到农场;二是顺着河流往东,到达下游的其他城市;第三个方案则是往最南端的边缘走……总之,无论怎么选,也不该往北。”

“你的意思是, 如月一直都在带我往错误的路上走?”苏睫吃惊之余, 脑海中的第一反应是“如月莫非是个看起来很学霸其实方向感垃圾的差生”,但很快, 她划掉了这个温柔又慈爱的念头, 因为她发现身旁的如月此刻表现得非常心虚。

从奥格斯特开始画示意图起, 这家伙就没有再说过话,而是从不知哪里揪来了一把浅紫色野花,嘴角耷拉着,用一双芊芊铁手无情地把花瓣扯得七零八落,掉了满地,看起来活像只被踩了尾巴无处发泄只能抓挠沙发的猫,凶巴巴又委屈哒哒。

察觉到苏睫的注视,这猫儿瞪着溜圆的眼睛,幽怨且可怜地回视她,像是在控诉“你居然相信奥格斯特不相信我”。但苏睫踩过太多坑,早已对这家伙是什么德性有了清晰认知,相比嘴上花花好似抹了蜜蜂屎却时常有出格之举的如月,她当然更愿意相信正直诚恳又表里如一的奥格斯特。再结合刚刚两批人见面时如月的异常举动,她觉得答案呼之欲出

“如月,你是故意带我走这条路的吧,为什么?”

“……哎,早知道会在这里遇到傻狗,我就不追来了!”如月丢掉手里光秃秃的花梗,赌气一般在上头踩了两脚,一通发泄后,才垂着脑袋不情不愿地说,“人家、人家只是想和老师一起分享一下嘛,当时从直升机上往下看,真的觉得很壮观……”

“分享什么?”苏睫虽然知道少年这是有意在卖关子,却依旧不争气地咬了饵。

鱼儿上钩,如月一扫刚才的颓废,倏地抬起头,眼里闪出星点光彩:“那个啊那个,大陨坑!”

“大陨坑啊……不是说有高浓度辐射残留所以被建木封起来了吗,有什么好看的。”苏睫听到这有些失望。

作为半个当地人,她当然知道这隐没在幽深丛林中的神秘巨坑。根据历史记载,千年前,虫族入侵,第二次大灾害爆发。当时人类还在忙于第一次大灾害后的重建工作,对这种来自宇宙的可怖怪物毫无防范。大战初期,面对凶残的虫族,人类大军一度节节败退,最严重的时候甚至丢失了大半个地球。

当时,脚下的这片保护区就曾不幸落入虫族的势力范围,并被一只代号“鼠妇”的虫后选作了筑巢的地点。“鼠妇”是入侵地球的十只虫后之一,虫族的每一只虫后根据后天生长环境的不同,都会演化出不同的繁育倾向,这只名为“鼠妇”的虫后,繁育的后代多是擅长远程攻击与对空作战的“炮台”型虫族尖兵,它们身披背甲,防御力极高,能够飞行,身上的生物炮又兼有超远输出能力,一度对人类空军造成了毁灭性压制。虫族反击战打响之初,人类为了清除心腹大患“鼠妇”,不得不采用了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招式,对“鼠妇”的巢穴所在处发射了一颗反物质高能脉冲炮一种比核弹更可怕的热武器。

反物质武器的运用成功炸毁了“鼠妇”的巢穴,也夷平了原先位于巢穴上方的山脉,并在地面上留下了半径数公里的巨大陷坑也就是今天的“大陨坑”。大陨坑的内部残留着高浓度辐射,在反物质的影响下,连靠近陷坑的电子设备也会失灵。当时联邦政府一方面忙于巩固与推进战线,另一方面也是因为技术水平有限,无法处理反物质爆炸后的辐射,只能将大陨坑附近划为禁区,并用实验室培育的一种能大量吸收辐射的特殊植物“建木”把它围了起来。大陨坑自那以后便宛若结在地球表面的一颗烂疮,维持了数百年的寸草不生。后来,经历了近千年的恢复,从航拍图上看,大陨坑已经恢复了绿色,但住在附近的人们因为祖祖辈辈的口耳相传,依旧对大陷坑的存在讳莫如深,避之唯恐不及。

苏睫没有原主的记忆,对大陨坑仅有的印象就是“有辐射”、“在深山”、“建木围着不方便靠近”,相比较她这个伪当地人,如月反倒表现得更清楚具体内情。

“老师你说的什么高浓度辐射其实早已经是过去式了,有建木在,哪里有辐射能留那么久。再说了,要是真有会危害到人体健康的辐射,校方怎么可能在选择生存赛地址的时候把它囊括进去。所谓的大陨坑,现在只是很普通的一个陷坑,只是里面的植物独特了点而已。”

“那你还说很壮观,听你这话,它现在不是很‘普通’吗?”苏睫企图用魔法打败魔法。

“不不不,”说到这个,如月又肉眼可见的兴奋了,他狂摆着手,连连否认,“不普通不普通,真的不普通,而是相当好看,好看到不看绝对是老师亏了的程度!我们比赛开局时候不是要坐直升机空降进赛场吗,那时候从空中俯瞰,大陨坑那景色简直绝了!”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