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1 / 1)

这是她始料不及的,祝融融狂喜,面上不动声色,问道:“不会又是复印件吧。”

他只是将纸展开,提到她眼前。她认真看了看,协议最下角那个血手印已经变得黯淡。果然是原本!

祝融融又惊又喜。原来当一个人被压榨久了,以为永无出头之日时,冷不丁被对方平等对待,竟会生出感激。

那时她向他道出的谢还挺诚恳,然后伸手去拿,对方的手却往上一抬。祝融融心下一暗,皱眉盯着他,不知他还要如何刁难。

元烨低头,像是在专心浏览协议上内容,嘴上说:“我可以给你,违约金也可以不要。”

她心中的自己早在呼喊狂奔,面上不露声色。

“现在我给你十分钟时间考虑,今天一旦你从这里走出去,”元烨在这时抬头,十分认真的看着她,目光里有她读不懂在这时也无暇无深究的东西,“你就再也进不来。”

他还煞有介事的对表:“现在开始计时。”

她在心里翻个白眼,恨不得立即打断他的话,高喊一声:不用考虑,我马上走。但她又深知他的秉性,害怕在这紧要关头惹毛他,于是低着头。

她的头越埋越低,她太担心自己控住不住激动,笑出来被他看见,在这最后的时刻,她丝毫不敢惊扰他。

时间慢得几乎是停止,像是挨了半个世纪,她毫无章法的默数到了上千,简直忍到了极限,这才抬头说:“我考虑好了,谢谢你愿意让我走。”说完,又伸手去拿。

他再次抬起手,她也再次扑了个空。她皱着眉疑惑的看着他,发现他抓握协议的手骨节煞白,隐约发抖。

他声音却还算平静:“才过了三分钟,你真的考虑好了?”

“嗯。”

“不后悔?”

“嗯!”

又沉默了一会儿,他背过身去。

过去四年,元烨与她交流甚少,通常有事说事,极少称呼她。那时他一字一顿的喊她的名字,他隐匿着声音中的忐忑与绝望。

“祝融融,还剩有五分钟,我希望你……想清楚。”

她说:“元烨,真假真是不论,好歹名义上的夫妻一场,希望我们能好聚好散。”

她抬眼看去,从他背部的浮动可以推断,他将呼吸压得悠长而缓慢。

这时走廊传来异响,祝融融回头一看,是苍狼!那家伙吭哧吭哧的跑到她身边,猛扑上来。

“宝贝!”她靠在墙上,笑着承受这货毫无保留的热情,她亲昵地摸它的头,拍它的后背,由它在她脸上手上乱舔,嘴里不停的说想死你了。

元烨侧过身去,余光在她美丽的欢颜上驻留片刻。他突然从鼻孔里冷笑一声:他妈的活得还不如狗。

撕碎纸张清脆的声音在后方响起,祝融融惊讶的回头时,元烨已将那张协议撕成碎片,扔进了垃圾桶里。

元烨让王婶上楼牵走了苍狼,他随后关上房门。

祝融融原本沉浸在猛然重获自由的巨大惊喜之中回不过神,这时见他关门,警惕的退后一步,眼睛紧盯着他。

他果然向她走来,伸手扶住她的肩。祝融融一抖,让了一步。他没下狠手,力道却也不容挣脱,他将她背转过去。

祝融融面对着紧闭的房门,不知身后的人有何举动,心里慌张,正要矮身逃脱。就在这时,一双手轻轻环过她的腰。

他贴上她的背,捉住她的手,呼吸炙热而温柔,喷洒在她头顶。

他深深呼出一口气,像下了很大一番决心:“你说你要自由,要尊严,”他的声音因语速缓慢而低沉,因低沉而显得庄重,“我给你。协议已毁,我在平等的人权下,”一颗带着温热的指环,悄悄套上她没受伤的左手无名指,“郑重问你,”

祝融融奋力躲开他的戒指,同时左手迅速握成拳:“放手!”

他不管不顾,力道加重一些,制约着她,语调却不变分毫,“别急着回答,你考虑清楚。”顿了顿,他带着四年来,前所未有的轻柔、虔诚,甚至还有一丝几不可察的乞求,问她,“养两只羊,一只黑羊一只白羊,石头房,不识天日。”轻叹口气,“这样的日子,你到底愿不愿意。”

他的温柔像带着蛊,谁都无法抗拒。祝融融情不自禁想起照慈山里的过往,灵泉边上的月光。

雾气上涌。

他轻轻掰开她的手,戒指又往指尖推进。祝融融突然打开他,短促坚定的说:“对不起,我不能答应。”

他也没再坚持,只是问:“当时的话,你是随口一说?”

她冷笑一声:“你倒反来质问我!”

当时的承诺是真的,后来的伤害也是真的。无论如何,站在身后这个男人,她已无法接受。

但她不是铁石心肠,恨也罢,爱也罢,都不是说没就没。

一滴滚烫的液体掉落在他右手之上,拇指根的地方。他用右手捻了捻,说:“哭什么,还不至于强迫你。”过会儿又说,“你站着别动,让我抱会儿。”头埋在她颈侧,“两分钟吧。”

她果然没再挣扎,他环抱着她,阳光下的浮尘没动了,连时间都静下来。

那时候,元烨突然觉得自己站在她背后的举动挺高明,这样她永远看不见他的脸,他的表情,他的软弱和狼狈。

突然,锦帛破碎之声破空响起,他一把撕烂了她的后颈领口。左肩上一热,紧跟着是一阵剧痛,他竟咬了她。

祝融融痛得双脚打颤,倒吸一口凉气。他从后面紧紧抱着她,不给她机会逃脱。

她知道他的肩上同样有一排淡淡的牙印,是拜她当年所赐,没想到他如此记仇。她愤怒的骂:“你能有点君子风度吗?”

元烨那一口咬得不轻,他甚至能感受到牙齿刺穿肌肉的嚼感。足足咬了半分钟后,他这才松口。鲜红的血,总共三路,顺着她白皙纤薄的肩胛流下,妖冶如花。牙印很深,目测将会终生留疤。

他的舌头一路而上,舔着血笑道:“君子风度?什么狗屁东西!”

他突然放开她,信手潇洒一抛,一个闪光的小玩意在半空划弧,准确无误的掉进垃圾桶。然后他头也不回,推门走了。

沉重的脚步声在走廊响起的同时,他冰冷的声音也在徘徊:“明天上午10点,民政局正门,过时不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