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勃勃和孙恩也不瞪着对方了,抱拳应道:“谨遵皇后殿下旨意。”
又听王神爱一边将名册交还给旁边的士卒,一边道:“今日落选的人,为他们提供一顿饭食再回去。但若遴选之时发生争端,务必严正处理。”
二人当即站直了身子。
皇后这句话说的可不仅仅是那些候选人,更是在点他们呢
这一次,算是他们运气好,因为他们的谈吐表现确实与其他人不同,这才高抬贵手。
下一次,或许就不是这么简单的破格提拔了。
想到这里,刘勃勃率先一步朝着孙恩拱手道:“先前得罪了。”
他本就生得漂亮,又习惯于压抑着自己的仇恨,摆出一副迷惑人的做派,如今终于找到了落脚处,这种先前的“好品质”便已重新浮出了水面。
打眼望去,还真有一番统帅的气度。
他也已经先退让了,越发让人无从生气。
孙恩扯了扯嘴角,应声:“好说,好说”
他现在越发不敢确定,自己今日的遭遇到底是福是祸了。
更不知道,他到底能不能凭借着混入皇城之举,找到那位永安大帝。
他叔叔孙泰可还在海岛上等着呢!
还有个麻烦事啊。
若是天幕很快就会再度出现,直接叫破永安大帝的身份,以他现在拿到的二百人,估计来不及将人救出去吧
他沉浸在思绪之中,竟没留意到,远处还有人又注视了他一会儿,这才朝着王神爱走去。
王神爱循声回头,当即迎了上去:“谢夫人怎么来了?”
“你请我入宫为幕僚,我若什么都不做,也对不起这个身份。”谢道韫温声答道。
她的腿脚还没到走不动路的地步,如今正是刚入建康多看多学的时候,怎能错过此地的热闹。
先前王神爱说,谢琰统兵在外,希望她这个做姐姐的能在朝中占上一席之地,听来像是一句戏言,但出出主意,还是办得到的。
她与王神爱走到了一处,又回头遥望向孙恩已在士卒领路下离去的方向,再度开口:“我虽先前没见过此人,但看他无论是举止还是长相,都肖似一位故人。”
“故人?”
谢道韫答道:“钱塘天师道领袖孙泰。”
她相信自己的眼力,这句判断也说得笃定。
王神爱也信得过这句。
“孙泰孙恩刘恩。”她面露恍然,“原来是他!难怪我觉得他说的练兵之法,不像在练兵,更像在培养信徒。这人居然混到皇城里来了。”
这叫什么缘分!
谢道韫颔首:“或许是为了永安大帝而来吧。若是只看我早年间与天师道打交道的经历,我是不希望你将这样一个危险人物放在身边的。但今日局势不同,此人虽然来历特殊,也不妨一用。”
王神爱笑道:“所谓不拘一格,就是如此,不是吗?”
“不拘一格”谢道韫垂眸思量了片刻,忽然也爽朗地笑了,“好一个不拘一格!”
这“不拘一格”四字,又何止是在启用孙恩这件事上,就连她也在其中。
这又哪里只是一位皇后的气度!
王神爱信步而行,又道:“谢夫人先前离得远,或许没听到另一位的话。我看此人也不仅是个敢于拼杀的勇夫,更是出身不凡。您可还记得,天幕中曾经提到过,有一个匈奴铁弗部的孩子,会凭借着自己的相貌与才学扶摇直上,却在得势之后杀了自己的岳父,自己拥兵建国?”
“记得。”谢道韫隐隐蹙眉,“您是怀疑?”
“这个人的身份对于天幕之下的人来说,是个秘密,对于北方部落,尤其是收留了他的秦国将领来说,一定不是!若是北方混不下去了,他有没有可能逃亡到南方来呢?”
或许也只有这样的人,会在庾楷遇袭之后借题发挥,选中了恰好落单的王珣,既给了他自己跻身上位的机会,也让王神爱能够借题发挥。
又抓着王珣给出的那封举荐书,为自己谋求一个正式统兵的身份。
多有意思的一位野心家。
“总之,他是与不是,都没有关系。有他在,还正好能测试一下,另一位自称姓刘的,到底是不是孙恩。”
“说到姓刘,”谢道韫忍不住提醒,“近来涌现出的、还投效在你麾下的刘姓将领是不是有点太多了?天幕所说,到底不能全信,名将也不是平白无故就能变成名将的,光以姓氏定高低,还是有些武断。”
王神爱笑了,为自己辩解道:“这也不是我有意收集啊。”
她又没干什么事情,最多就是在听到刘裕名字的时候将他提拔了上来,其他人可不是她有意放在一起的。
他们自己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就这样出现在了她的面前,只能说,是她命定该有这些“刘将军”罢了。
“就算这其中有人将我视为跳板,等待永安现世,那又如何呢?”
谢道韫恍惚觉得,自己在眼前人的目光里,看到了一种朝阳临照的光彩。
王神爱道:“他们又何尝不是我的跳板。起码,在永安出现之前,他们能让我以最快的速度掌握住局势,也能让他们的战功算在我的头上!”
就比如
皇后亲卫的选拔还未结束,刘牢之领兵大胜的消息,就已先一步传入了建康城中。
出征选在了傍晚,让不明真相的百姓只以为是寻常调度,甚至都没怎么在意这其中的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