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1 / 1)

匪徒冲势吓得一停,但又掂量着对方人不够他们多,一咬牙又嘶吼着冲上来。

陆七郎大吼一声,举着刀,直接跳入匪徒群中,试图大杀四方。一开始真让他用精妙的刀法伤到几个匪徒,但是当更有战场经验的老匪徒拎着铁叉靠过来,也没有什么招式,就是快速地一抽一插、一抽一插,平平无奇,但是打乱了陆七郎的招式,他一下子就懵了,想不起来下一招应该出什么,被撞得连连后退。

陆二郎倒是表现得相对好一些,但战场上的惨叫、呐喊、血花四溅都让他面色煞白,几欲呕吐,好在他运气好,直接一棍敲破他对面人的头,匪徒倒下后,那两边本来在一起围攻他的匪徒心下一怯,下意识转身就跑。他们一跑,带动着好几个匪徒跟着跑,毕竟不是军队,看到队友受伤就会想要溃散。

但跑的人并不多,其他人又把他们顶回来了。

陆二郎继续勉力进攻,却没有注意,以前围绕在他身边的同龄人,并不似往常那样护着他,只是在闷头自己战斗。

其他陆家人,还有将校身上都挂了不少彩。这些将校倒是经历过不少真正的战争,但是古代冷兵器打的就是人数和士气,在二者相差不大的情况下,官兵还真不能说稳胜匪徒。

第五?昝?了一下自己右手大拇指上的扳指,调好的扳指位置辅助着弓弦的拉开,他立在辕座上,又是数箭射出,每一下都能精准扎进匪徒的咽喉。

铁叉扎入血肉的闷破声,长箭撕破空间的呼啸声,朴刀砍肉的剁骨声,惨叫声,怒吼声,各声交杂,陆安几乎要大声喘息,这个时代的残酷性穿越死生的界限,第一次在她面前撕开。

肉渣飞溅,身体本能地恶心。茫然、恐惧、畏怯、悲哀……种种情绪将大脑搅成浆糊,直至最后汇聚成一个清晰的想法:

当官!考科举,当官!这个时代,只有这条路能活下来!!!

血腥味越来越浓郁,陆五娘几乎已经能踩到血迹了,她害怕地捂着嘴,努力不让自己尖叫出声。

押送罪犯的部送人历来不会多派,像他们这一队也才十个人,所以才会被这群匪徒击退。

但尽管己方显露疲态,第五?暌廊荒抗獬廖龋?视线先后从匪徒手上的翻草铁叉、粗劣削出来的木棍,还有破旧的衣服、开洞的草鞋上扫过,心中有了些许计较。

随后他唤来身边的小太监:“将马车内那几箱铁钱拿两箱出来,撒去最前面。”

小太监们僵硬地往前挪动,到了最前方,哪里敢多撒,直接把箱子一踢一倾倒,任由铁钱滚落一地,自己扭头就跑。

将校跟着第五?辏?不缺赏钱。陆家人虽说被流放了,但也曾见过世面,根本不会去狼狈捡钱,只有……

“钱!!!”

匪徒们眼睛都红了,哪里管这还在战场上,能捞得着的都扑地上,疯狂将钱拾起来往衣服里塞。

形势一下子就乱了,不少匪徒还被将校趁机砍掉脑袋。

后边匪徒首领勃然大怒:“你们在干什么!拿下他们后有的是铁钱!都给我起来!别捡了!”

然而多的是匪徒充耳不闻,只顾着捡钱。他们觉得自己又不傻,真等打赢了,打完了,这钱被统一收起来后,难道还真指望论功行赏,依次分发给他们这些小弟啊。

还不如现在偷偷捡起来收好,问起就说是自己的私房钱。

于是不管匪徒首领怎么怒吼,怎么催促,都少有人去听令,每一个人都想着别人会听,自己要多捡些钱。

人心散了,匪徒人再多也不是将校们和陆家人的对手。在第五?甑闹富酉拢?匪徒直接被斩了个七七八八,登时作鸟兽散。

*

别看这场战斗里受伤的人不少,结束得却是雷厉风行。

陆山岳遥遥望着那位大总管,周边是小太监捡铁钱丢回箱子里的声音,叮当作响。

“想不到……”

他之前对第五?瓿钟卸曰鹿俚钠?见,一直以为对方去军中是镀金的,之所以有军功是底下将士出生入死,英勇拼杀而来,现在看,人家确实懂兵法,且对手下调度有方。

陆山岳唤来族中子弟:“此次吾等性命蒙大总管所救,陆家有恩报恩,不计身份地位,你等推出一人,代我陆家去向大总管道谢。”

陆安隐在陆家子弟中间,若无其事地站在那里,还低声和陆五娘谈笑,显然不打算出这个头。

陆山岳的视线从她身上一扫而过,又自然而然移开。

――他更不可能主动让陆安去接触第五?辍?

而陆家其他人对于陆山岳要求他们去向第五?甑佬徽飧鍪虑椋?明显特别抗拒。打心眼里觉得对方不过是一个太监而已,何况保护犯人本来就该是他这个部送人的职责。

然而看家主十分坚持,大伙儿窃窃私语一阵后,突然有那三五人起哄:“让二哥去吧!二哥素来心思玲珑!”

“是啊!二哥是我们中间最适合去的,他是年轻一辈的领头人,又曾有功名,和那竖……和大总管打交道最合适。”

“我也认为二哥去最合适!”

陆寅此刻正在叫人给自己看看后背,衣服一撩,背上满是青紫,好在都是皮肉伤,修养几天就能好。正庆幸着没有见血,不然伤口发热容易没命,冷不丁听到族中兄弟多数推举他去面见第五?辍?―虽还有一些人替他说话,但终究无法以少敌多。

一时愕然。

可群情难消,只能不情不愿地去了。

不出陆安所料,这人被第五?瓿胺硇呷枰煌ê螅?面色铁青地回来,回来后也不和族里其他人说话了,直接往角落一坐,垂在袖中的手,果然是紧握的。

陆安又去看第五?昴潜撸?却看到那大总管手底下的小太监不知何时取出一面挂旗,雪风中一扬,旗帜迎风招展,上首正是“昭宣使登州防御使第五”十个大字。

只要见了旗,便知这一队是谁在执掌。到底能不能惹,敢不敢惹,好不好惹。

旗子一挂,再加上这一场杀鸡儆猴的灭匪战,逃跑的匪徒将恐慌四散,商州通往房州的路上一路太平,路上的劫匪远远看到第五?甑钠熘模?都是一瞬间只觉寒毛炸起,直接转身遁走,等人过去了再回来。

就这样,押送队伍一路平安抵达了房州。

另一边。

房州通判收到了一封信,信上是朝中同僚请他对陆家多多照顾。

看完开头两句之后,这位通判不紧不慢地叫人请来房州知州,对和他同姓的知州说:“上司有封信被差役搞错了,送到了下官这儿,下官不慎将其看了一两句,实在惭愧。”

――大薪朝的国情就是,通判名义上是知府的下属,实际权力却能和一地知府分庭抗礼。这个职位设置来就是为了分知府的权的。

房州知州对此心知肚明,忙道:“无妨无妨。”接过信来一看,冷汗登时就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