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得很急,但衡月注意到他讲的都是关于感情上的事。
她思考了片刻,问他:“以前没有人给你写过信吗?”
林桁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这样问,但还是老老实实回答:“没有。”
衡月露出一副吃惊的神色,仿佛觉得没人给他写信是件罕见的事,她惊讶道:“如果是在我读书的时候,给你写信的女生应该会有很多。”她说到此处,恍然大悟地“啊”了一声,扬起嘴角,“恭喜,乖仔长大了。”
说罢,还走近揉了揉他湿润的头发。
她这话似在夸他, 但林桁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恭喜?这有什么值得恭喜,顾行舟离婚的时候她也对他说恭喜。
他一点也不想要恭喜,哪怕衡月冷着脸骂他一顿,他都会比现在好受。
因为信的事,夜里,林桁翻来覆去,横竖睡不着,满脑子都是衡月笑着与他说的那句“恭喜”。他爬起来,靠坐在床头,视线穿透黑暗望向与隔壁卧室相连的墙壁,像是要透过墙壁看清在墙的另一侧安然熟睡的衡月。
他拿起手机,点开微信,看着这段时间与衡月的聊天记录,一点一点慢慢往上翻。
因为早晚都待在一起,他们之间的聊天其实不多。衡月怕自已打扰到林桁学习,林桁则是嘴笨,有时候即便想和衡月聊天也不知道说什么。
不像顾川,就小猫的事每天都能换着花样地给衡月发十几条消息。
林桁退出来,点进和顾川的聊天记录,调出键盘敲字。
Lh:姐姐有和你说过恭喜吗?
此刻已经凌晨两点,顾川大半夜竟然还没睡。手机顶部显现出“正在输入中”,很快顾川回了消息,就一个符号。
gc:?
Lh:说没说过?
手机那头的顾川抱着猫坐在沙发上,面色古怪地盯着手机,认真思索起林桁的话来。但不是在思考问题的答案,而是在想林桁这三更半夜的突然发的哪门子疯。谁会把别人对自已说过的这种平常话记得清清楚楚。
最后也不管衡月究竟有没有和他说过,顾川直接回:昂,说过。
Lh:她怎么说的?
顾川一通胡扯:当然是满怀爱意地看着我这个她最爱的弟弟,温柔地说“恭喜”。
林桁看着顾川发过来的消息,意识到他在胡扯,沉默了两秒,敲下四个字。
Lh:精神小伙。
顾川看见这话,气得抱着猫就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这书呆子别的没学会,骂人倒学会了。
他拨通林桁的电话,打算连着上次的份一起骂回去,但林桁看了眼来电,打开静音,将手机扣在一旁,不管了。他看了眼时间,打算睡下,但忽然,门锁转动的声音响起,拉回了他的思绪。
家里只有他和衡月两个人,此时门外是谁不言而喻。
房门推开时几乎没有声音,柔和的月光倾注进房间,林桁这才想起自已忘了锁门。
他睡觉习惯拉紧窗帘,此时房内光线昏暗,如在四周蒙了块厚重的黑布,只有门口的方向破开个洞,得见几分光色。
林桁伸手打开台灯,怔怔地看着站在门口的衡月。
衡月已经很久没有梦游,他都快忘了她的这个习惯。
想了半夜的人突然出现在自已面前,林桁抿了下唇,如每次看见她时一样,刚想唤声“姐姐”,但一时间想到了什么,又把这个彰显着年龄差距的称谓吞回了喉咙。
衡月连鞋都没穿,白皙的双脚赤裸着踩在浅灰色地板上,目的明确地朝床走来。
林桁曾经遭过衡月两次“毒手”,在衡月靠近时,他下意识地抬手捂住耳朵,手撑在身后,仰着身躲了一下。
他有点怕衡月捏他耳朵,很痒,还有些难受……
但衡月这次并不是奔着他的耳朵而来,在林桁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她缓慢而熟练地爬上了床。
林桁坐在床上靠近门边的位置,衡月一躺上来,四肢难免和他有所触碰。
他睁大双眼,有些慌张和无措,身体深处仿佛有口巨钟在敲响,一刻不停地鼓动着林桁的耳膜,震得他头脑发蒙。林桁眨了下眼,不敢乱动半分,连呼吸都克制着放缓了。
此时他才忽然明白过来,为什么衡月之前会叫他晚上睡觉时记得锁好门。
又忽然明白了为什么他刚来北州时,明明衡月是独居,家中的客房却铺好了被褥。
少年试图平静心绪,却怎么也无法静下来,甚至因为紧张,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发热,短短半分钟,后背便浸出了一层热汗。
他偏过头,强迫自已挪开视线望向别处,灯光落在少年慌乱的眉眼间,最终,他还是情难自禁地转过头,将视线转回到衡月安睡的脸庞上。???
他本可以叫醒她,甚至直接将她抱回她的房间,但他并没有这么做。
他坐得远远的,然后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她,像一只小狗在偷看一朵熟眠的花。
他偏过头,过了会儿,脑袋又忍不住转了回来。
“姐姐……”少年低唤了她一声,声音散在静谧的夜晚里,并没有人回应。
衡月身上有种十分惹人的脆弱感,那种脆弱感很不寻常,并非她内心软弱,而是由姝丽的容貌与坚韧的性格造就。当她不经意间露出那股易碎的柔弱姿态时,总会让人不由自主地将注意力放到她身上。
至少对于林桁而言是这样。
此时,她呼吸清浅,像只柔弱的幼鸟般安静地窝在被子里,林桁足足看了一个小时也没舍得挪眼。
她小半张脸颊陷入枕头,细眉长目,眼尾微微挑起,没有涂口红,但唇色依旧红润。
她睡姿放松,两条细肩带只剩一条还挂在肩上,另一条顺着肩头滑下来,松松垮垮搭在臂膀上,露出颈下两道纤细漂亮的锁骨。